他望着一桌子菜许久,才坐了下来。
薛度云拿了两个小酒杯,打开一瓶茅台,把两个酒杯都满上,一杯放在薛伯荣的面前,一杯给自己。
薛度云没喊温碧如,她是自己过来的。
他们坐在餐桌一边,我和薛度云坐在另一边。
很明显,他们两夫妻对于今天薛度云的表现感到很诧异,当然,我也是一样。
只是我可能知道的比他们多一点点,所以这会儿我倒还淡定。
进来这么久,一顿饭的时间,我也已经平静下来了。
如果相信他,默不作声就是对他的最大支持。
“爸,这些全都是您爱吃的菜,我原本是不知道的,是当初妈告诉我的,我的手艺没有我妈好,肯定没她做得好吃。”
薛度云在饭桌上当着温碧如的面毫不避讳地提及了自己的母亲,温碧如神色很尴尬,而薛伯荣也神情也很复杂。
薛伯荣盛了一碗鲫鱼汤,喝了一口,放下碗时,唇角竟难得地勾起了一丝柔和。
“还不错!你小子什么时候会做饭的?我这个作父亲的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薛度云没答,而是举起了酒杯。
两父子一碰杯,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我听爷爷说,我出生的那一天,您特别高兴,抱着我亲了又亲。”
听薛度云这么一说,薛伯荣似是也忆起了往事,笑着说,“第一次当父亲,哪个男人不高兴?”
饭桌上明明有四个人,但只有他们两父子在说话。我和温碧如都没有吭声。
“我不知道是几岁,那时候应该还很小,去哪里您总让我骑在您的肩膀上,我像是成了世界上最高的人,开心极了。那时候您在我心目中像英雄。”
“现在呢?变狗熊了?”薛伯荣竟然开起了玩笑。
薛度云没回答,只自顾自地说,“后来您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每次问妈妈,妈妈都解释,您很忙。在我心目中,我妈漂亮又温柔,我不明白为什么您渐渐地就不喜欢她了。”
说起这个,温碧如更是很尴尬。要不是她当初插足别人的婚姻,也许薛度云现在有一个完整的家。
尤其是从于老师的日记里知道了她的那些不耻的事情之后,我就更是对她嗤之以鼻。
两父子你一句我一说着话,大半瓶白酒就下了肚。
薛度云的脸泛起了红晕,薛伯荣喝了酒之后,似乎比先前咳得更狠了些。
又是一杯酒一口气干了,薛度云放下酒杯时,已经带着醉意。
“我不懂,为什么一辈子不能一心一意只对一个人好?您那时已经不在乎那个家了,我不想妈妈伤心,还想着帮妈妈挽回你的心。”
薛伯荣咳嗽完,长叹一声。
“往事不要再提!”
温碧如应该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
“你们慢吃,我吃饱了。”
说完她就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薛度云没理会她的离开,继续说,“后来,我对您很失望,您不但辜负了妈妈,还……,其实我宁愿生在一下穷苦的家庭,穷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家不像家。”
一瓶白酒就这样被两父子喝光了,薛伯荣脸色酡红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这顿饭他似是吃得很愉快,刚开始的那种茫然诧异已经不在,他带着淡淡地笑意,轻松的表情像是释然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薛度云已经有些醉了,却又开了第二瓶。
薛伯荣伸手按住,“好了,别喝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薛度云到底还是倒一杯喝下,放下杯子时,他起身走到了薛伯荣的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第219章 我只有你了(二更)
沉闷的雷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点急密地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薛度云在薛伯荣的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每一次都磕得很响亮。
磕一下,我的心里疼一下。
盯着此时的他,我既恍惚中仿佛又有些了然。
薛度云没抬头看薛伯荣,他只是笔直地跪着,平视着前方,恭敬而不卑微。
“爸,这一顿饭是与您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好好与您吃过饭,说过话了。儿子亲手做的菜,买的酒,您吃饱喝足,不孝子要亲自送您离开了。”
雷雨声里突然多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撞开,一群警察从门外冲了进来,很快就将整个饭桌团团围住。另有几个警察朝着楼上冲了去。
薛度云起身,拉着震住的我退到一边。
薛伯荣没有躲,也没有反抗,任一个警察拿着手铐将他铐上。
此刻他竟然很从容,或许在刚才薛度云反常地与他心平气和地喝酒聊天的时候,在刚才薛度云在他面前弯膝跪下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