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风刮过廊下的灯笼,簌簌作响,灯影寥落,陡然多了一丝阴森恐怖的气息,累得人平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确定是妖干的?此地可是天子脚下,天子气运如虹,妖鬼禁行。”望舒微嘘着眼,如此诡谲,不像妖修,倒像魔修的做法。
许是思及近日听到的那些传言,听到周围的风声,掌柜只觉毛骨悚然,他禁不住裹紧衣服,凑到两人耳畔,声线压的极低:“有人都看见了。是只狗妖,还长着狗耳朵和狗尾巴。”
短暂的沉默中,望舒和君昭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快回屋吧。再情热,也别在金陵城。”掌柜语重心长的交代完,拎着灯笼哒哒走远。
“看来此事不简单,我们估计得在这里多留些时日了。就是不知道此事是独发生在金陵城还是凡间的其他地方也有。”望舒眼神悠远,带着深思,“没想到这凡间也不太平了。”
凡间有各大修真世家坐阵,又有人皇治世,是数百年来六界中最安稳的一界,如今看来是安稳到头了。
“你伤还没好。”君昭轻握住望舒瘦削的肩膀,低声叮咛:“还需少思慎虑。”
“你还说我。”望舒斜睨了君昭一眼,调头回屋。
望舒刚刚梳洗完躺下,一股诡谲又危险的气息袭来,心脏处猛地紧绷,飞速鼓动。她立时翻身下床。
打开房门便看到了君昭。
“帝尊也感觉到了?”望舒问。
君昭面容肃穆,整个人和月华融为一体,轻轻点头:“一块儿吧。”
“好。”
两人说完,同追着月影而去。
*
整个庭院中寂寥无声,月华如水。
树影横斜中,突然多了一丝昏黄的光亮,晃晃悠悠的穿过狭小的假山缝。
原来是一个头戴儒巾书生,正举着小小的一盏烛火,左顾右看,不知在等着什么人。
“你家小姐还没来吗?”突然听到了动静,书生连忙探头去看,却发现只是一个丫鬟,有些失望地问。
丫鬟福身行礼回:“公子勿慌。小姐还在梳妆,特差我来说一声。”
书生看了眼天色,暮色沉沉,梳妆得再好在这样的天色下也看不见,心里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制住不让这抹厌倦之色露于人前。
举着烛火手有些酸,他不由得换了只手,并将其缩入袖中,缓和指尖凉意道:“既是她说,那我等着便是,让你家小姐出来时多加件衣裳,外头天冷,小心风寒。”
“诺。”丫鬟快步离去。
又过了三炷香,府中小姐提着灯笼姗姗来迟。
“谭郎,等久了吧?”府中小姐挥退一旁的贴身丫鬟,语气稍急且柔。
“卿卿,等你,无论多久我都可以。”谭郎举着烛火,快步靠近,握住了卿卿的手,触手温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卿卿闻言大为感动,眸中荧光点点地看向自己的情郎。
“这是我近日新写的诗。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身无长物,只能以此聊表心意。”书生靠近了些,说得情真意切。
“嗯。这是我今天收到最好的礼物。”卿卿垂眸,借着昏黄的烛火阅览上面的文字。
“仔细眼睛,拿回去再看也不迟。”书生环抱住卿卿,语气温柔缱绻,“卿卿,半月未见,我真的好想你。”
书生说着,垂眸吻住卿卿的眉心,见她未拒,动作不断下移。
卿卿是大家小姐,从小家教甚严,待到脖颈处,终于忍不住把书生一把推开,“这样不对。”
“有何不对?你不欢喜我吗?”
“我们还没成婚。”听到情郎的质问,卿卿蓦地转身低首,语气轻而低,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在她低眸的刹那,假山上多了一道狰狞的影子。
“我知道谭郎你待我的真心,别的我都可依你,只是三书六礼绝不可废。我父母虽有些迂腐,但向来疼我,谭郎若是高中,我再求一求,他们必然依我。我就在家里,等着你来提亲。”就还是她头一次说如此胆大之言,卿卿的声线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但这般令她脸红心跳的话出口,她的情郎却没有回应她。
身后传来牙齿咀嚼食物的声音。
咔嚓一声,似乎背后的人咬断了骨头。
“谭郎?”卿卿仍然没好意思抬头,试探性问。
吃东西的声音大了些,那人似乎甚为享受,喉管里咕噜作响。
这动静着实奇怪。
卿卿颦紧了眉,缓缓回头。
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眼睛之下,谭郎七窍流血,脑浆随着骨缝不断向下滴落。但人没死,甚至还在笑,像是正做着不愿清醒的美梦。
卿卿大脑瞬间空白,下一秒便被恐惧攥住了全部心神,她浑身打颤美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