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菖蒲,再排除自己,那人选就只剩下……望舒小心翼翼地瞥向君昭,对方淡然回视。
——苦了这小妖了。
望舒不敢唐突求情,默默的思忖原因,难不成是为报复之前的被囚之辱?
但这不应该啊!传闻中,君昭曾在冥界鬼族一乱中,为镇压冥界不安产生的凶戮之气以身作阵,导致法力尽失,流落凡界,竟被一凡间郡主所掳,充做下等杂役。
所有人都认为那郡主死定了,没想到君昭重归神位之后,以凡间之事应凡间了结,天命各有所归为由,任由那位郡主活到了寿终正寝。
可见,君昭不是个仅因被囚就捉弄他人撒气之人。
那是为什么呢?望舒脑子里一团浆糊。
“你睡还是不睡?”君昭看着望舒披着简单薄衣裳,被子落到腿上仍不自知,不由得抬眸问。
“睡。”望舒忙将心里的揣测强压下去,慌忙拉住被子往里钻,把头稳稳罩住。
直到感觉到透入薄被的光线一暗,君昭给她落下了帐帘,望舒才敢拉开一角,偷偷看。
君昭已坐回屏风后看书,望舒瞧着落在屏风上那道隐隐绰绰的背影,忍不住继续想:“不会是因为之前那只被抢的木狐狸吧?可那只木狐狸也不值钱,想来不会有人为这么不值钱的玩意儿记仇至此。”
望舒顷刻就否认了这个荒诞无稽的想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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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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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谁想见我?”望舒靠在床边,略带诧异的问。
“就是你和琼华妖尊一同带回来的两位人族修士。”菖蒲老老实实地回。
“你确定是两位?”望舒可还记得,承桑那位师叔,对妖修很是不屑,竟然会主动来探望?
菖蒲应诺开门。
“让他们进来。”承桑那位师叔瞧不上她们,但承桑舍命相帮她和师傅,这点面子她理应给。于是直起身,由菖蒲扶到软榻上坐着。
茶烟袅袅中,满室皆静,虽有合力脱困之事,但之前的龃龉仍未消弭,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不断蔓延。
望舒瞥向承桑,这位说了几句恭祝早日康复之语后便一直端坐,显然不是此次会面的提起人。
望舒只得把目光转向他师叔。
中年修士脸色变幻万千,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憋得通红,率先开口:“我道号虚玄,之前实是我无状,妄下定义,经蛟龙一役方知道友高义,今日特来致歉。”
“此话严重了。”望舒回。她说的是实话,虚玄虽此前瞧不上他们,但并未实际做什么,而且更重的话没说出口就被承桑压下了。
虚玄道:“你们可以不怪责,但我不得不说。此前承桑师侄虽阻了我的话头,却没有涤清我心中的偏见。”
话头一起,虚玄方觉这些话也没那么难开口,渐作涛涛不绝之势:“不瞒道友,我修行百来年,一直囿于成见,凡心未尽,实枉称修士,直至蛟龙一役才意识到我错得多离谱。”
听着话中的微涩,望舒的心随之动容,渐生敬佩。此人虽在某些认定的事上固执,甚至冥顽,但像他这般能自省并付出行动的修士,仙族妖族也不多。
“其实,此次前来还为道谢。”虚玄语毕,站起身拱手郑重行了一礼。
望舒不明就里地抬眸。
“我因心境所困,多年来修为难得寸进。此战顿悟,已然破境,故特来致谢。”虚玄坦然告知。
望舒诚恳举杯道:“恭喜。”
言笑间,之前的些许不愉尽褪。因望舒尚需静养疗愈,承桑和虚玄两人很快告辞离去。
目送两位修士走远,望舒垂眸看着杯中倒影心中仍嗟叹,对比其余灵族,人族修士寿命不过须臾,却可堪破仙魔神妖各族皆受困的族异之别,这年龄和见识果然不完全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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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好,洒落于花篮里刚摘的野花上,像涂了一层金粉。
窗户照例支起半扇,清风徐来,带着日光的和煦和花卉的清香,吹动屋内层层帷幔。
望舒满是郁闷地打落飘到面前挡眼的帷幔,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数日,好不容易可以下床,结果一来就要喝苦药和面对某人。
望舒抿了下勺尖,苦味顿时在唇间炸开,忙不送丢回碗里,侧颜瞥向一旁静坐着看书的君昭道:“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君昭翻过一页书,目光由上至下浏览,淡声回:“我不觉得。”
“不信,你把脉!”望舒撩开袖子,露出半截皓白的手腕。她现在真切的希望君昭能快些回鸿蒙宫去。
君昭微抬眸看了眼,漫不经心垂下道:“你能运转功法数周,而丹田处毫无阻碍时再说这话。”
——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