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楼从心跟她说的这些,不管贺知意怎么想都觉着不该是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楼从心显然也看出来她的局促,悠悠开口道。
“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就是一个人憋了很久,不说出来难受,我了解你,权当听我随便说说话吧。”
贺知意悬着的心勉强放下,她不太敢看楼从心,总觉得尴尬,低低垂着头,轻声问了一句。
“楼经理,许先生跟楼小姐,现在还是名义上的一家人,对吗?”
楼从心点了点头。
许渊是楼从心的亲生儿子,楼楚言是楼从心再婚后的继女,而许渊喜欢楼楚言,作为亲妈的楼从心也知道。
“楼经理。”贺知意低低唤了一声。
楼从心应她。
“如果,如果楼小姐不再是您的女儿,您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楼从心神情诧异。
贺知意察觉,忽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这个问题问得未免太过刁钻。她不是想刻意打探许渊和楼楚言的关系,或者真要从中撮合之类的。
可不知怎么的,她确实很想问问楼从心的看法。
关于自己的儿子喜欢上自己的“女儿”的事。
“我记得,贺任也有一个儿子吧?”
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三道惊雷。
贺知意顿时哑口无言,为楼从心的敏锐,也为楼从心刚刚问出的犀利问题。她惊愕地看向楼从心,楼从心则是一脸平静,好似刚刚那话只是她随口一问罢了。
“我们、我们没有。”贺知意闷声解释。
不知为何,楼从心忽然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中夹杂的苦笑意味更加明显,甚至带着淡淡的自嘲。
贺知意有所感应,不敢再说什么。
“如果他们真要在一起,那我去离婚也无妨。”
贺知意心头一振。
“可我也看得出来,阿言不喜欢阿渊,他们两个从头到尾,都只是阿渊一厢情愿,阿言只把他当哥哥看待。”
贺知意突然明了,楼从心纵横职场多年,又坐到如今的位置,肯定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事了,而且不管哪一方面都是十分敏锐的。
楼从心显然是有意成全子女,虽然这其中肯定不乏楼楚言并非真正亲生的原因。但能说出刚刚那番话,站在楼从心的角度来看已是十分难得了。
贺知意不了解楼楚言的现状,但就对楼楚言的第一印象来看,楼楚言必也是其所在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许渊亦是如此。
两人看似极为般配,但亲人关系已先一步横亘在二人之间,这种事说出去,当亲人的如何看待暂且不论,放外人眼里也是有违伦理的事。
更何况,还只是许渊一厢情愿。
“我们老了,老了的造了孽,本就不该让你们承担,所以你们能幸福就好,不要步了我们的后尘。”
楼从心的态度已然一目了然。
可都没什么用了。
贺知意跟他们不同,光是贺任一人,都决不允许这种事的存在,更何况是要贺任同意这种事的发生。
只一瞬间,贺知意突然觉得心惊肉跳。
为自己脑海中涌现的那些想法而心惊,她居然思量着这种事的可能性,更甚者去寻求作为长辈的楼从心的看法。
巨大的败德感与荒谬感后知后觉翻涌全身。
贺知意小指突然发颤,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发颤,她将小指藏进袖中,心底已然生出想要逃离的想法,她突然不敢再面对楼从心。
楼从心宛若明镜,肯定能将她不堪的心思照得透亮。
贺知意此刻只想逃离。
为自己的无耻,为自己的痴心妄想。
“很抱歉楼经理,我突然想到还有急事,要先离开了。”
没等楼从心应声,贺知意已经起身。
“您也早些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祝您一路顺风。”
楼从心沉默着点了点头,贺知意得到应允,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楼从心看着她急促的背景,脑海中搜索着依稀的记忆。
她没记错的话,贺任那个儿子。
好像叫贺临礼。
—
贺知意匆匆离开了房间,到外面时身上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此刻她心如乱麻,夜里怀城的冷丝毫没有让她平静下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间游离。
贺知意迷茫穿梭其中,找不到任何出口。
她的步伐匆忙,赶得急了,没注意到路上迎面走来的人,与之生生冲撞上去。贺知意没有预料,反弹的力度已能将她撞倒。
贺知意已经做好了倒地的准备。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拉住,即将倾倒的身体也被覆在身后的手牢牢稳住,可她的发抓因此松散开来,大把的头发顺势垂下,像瀑布一样倾泄。
男人将她扶正,确认她没有大碍,方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