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父亲,难道有人会不发疯?
心口裂出阵痛,安益清眼眶酸涩,喉咙塞着一坨铁,硬得发疼。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抚摸许泠音的脸。
苍白的脸颊上,贴两个创可贴。
大概是家具烧毁时,许泠音躲晚了,不小心刮出两道口子。
幸好许家的房间都很大,许泠音有足够的空间躲。
不然……
安益清避开伤口,轻轻地摩挲。
温暖的指腹扫过柳叶眉,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细腻的眼皮突然抖了抖,缓缓掀开,乌黑的眼珠子定定看过来。
眸中淌出一种罕见的依赖。
安益清手上一顿,差点戳到额头。
她挑起手指,避免伤到许泠音。
手还放在脸侧,她准备收回来,便瞧见许泠音从被窝里拿出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床上的人静静凝视安益清,淡了颜色的唇一张一合:“安益清,你害怕吗?”
没头没尾的问题,安益清听懂了。
怕不怕许泠音发疯?
怕不怕发疯的许家人?
怕不怕影响到安益清自己?
经历生死后,许泠音不诉说难受,不解释那场火怎么来的,也不说她在里面有多害怕。
只问安益清怕不怕。
安益清长长地吸一口气。
反手握紧许泠音,她不答反问:“许泠音,你呢,怕不怕?”
病房里安静两秒,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愁容满面的脸开了春,清风吹开层层涟漪。
眼里的玫瑰迎风开放。
昨晚,安益清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醒来之后,只要许泠音提起那难受的场面,她就坚定地告诉对方。
“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此刻,笑容一出,预演的东西全部作废。
她们照进彼此眼中,默默对视,唇角含笑。
所有的迷雾消散了。
话语太过苍白,她不用多言。
解开心中的结,她们在病房里絮絮低语。
许泠音说哪里不舒服,安益清便给她揉。
一小时后,莫芷送来早餐。
扶许泠音坐起来,安益清接过营养粥,舀一勺,吹了吹,送到许泠音嘴边。
许泠音的视线却转向莫芷。
莫芷赶紧低下头,转身便往外走。
脚没迈出去,被许泠音叫住。
张嘴喝掉勺子里的粥,许泠音等安益清舀粥的间隙,询问莫芷关于许志渊的情况,然后让她去找许如云,做好公司的交接工作。
莫芷应声出去了。
安益清继续喂她喝粥。
许泠音很乖巧,喂一口,喝一口。
每一次咽下粥,她就要和安益清说话,争分夺秒似的。
“安益清,我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什么?”安益清送去一勺粥,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要回家继承家业了。”
安益清勾起唇角,点点头。
又觉得不够,心想要不要给她鼓个掌。
念头一出,她放弃了,送粥的时候,真诚地说:“许泠音,恭喜你。”
许泠音挑挑眉:“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家业?”
安益清送去最后一勺粥,淡淡道:“你想说,就会告诉我。”
她不关心许泠音的产业,只关心许泠音的身体什么时候恢复。
更何况,有些答案,在很多细节中早给出了。
来探望许志渊的人,大多身份特殊。
有几个甚至在电视里见过。
再加上泽阳园姓许的人家,能有多少呢?
要是关心这些,只怕她关心不过来。
安益清收拾好东西。
陪着她坐了会儿。
医生过来看过,打过针,让她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注意伤口。
许泠音却不想待在医院,要回家去修养。
她推着安益清去办出院手续。
这种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叫人来收拾东西,许泠音脱下病号服,换了一身正装。
安益清扶着她,小声问:“换身休闲点的吧?”
“回家换,我先去趟楼上。”
跟着许泠音上去,安益清进去打个招呼,坐一会儿,便出来了。
那场大火,似乎烧到了许志渊的身上。
烧毁他所有的心性。
白头发比之前更多了一些。
他半躺在床上,抱着烧焦的牌位不撒手。
看到安益清,他不会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只是静静地扫一眼。
安益清想:那场大火,大概也烧断了许泠音身上的枷锁。
绕过门口成排的保镖,安益清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时,碰上胡冰洁和她姐姐。
保镖提了些东西,来探望许志渊。
胡冰洁和姐姐小声说了两句,一行人便走了,只剩下安益清和胡冰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