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昔钧道:“殿下必然想问,臣为何非要请莲平庵的师太,不请观音寺的师父,是也不是?实在是莲平庵中的空尘师太乃是臣在边城结识,她在边城庙中挂单之时,见惯了这种事,恐比京中其他师父处理起来更得心应手,故而臣不得不相请。”
谢文琼听罢,找不出大错处,竟然信了,别别扭扭地道:“这么说,是本宫错怪你了?”
岳昔钧心中松了口气,笑道:“是臣之错,合该提前禀明殿下——实在是臣不想叫殿下为臣之事忧心。”
谢文琼状似随口问道:“那你……可好了?”
岳昔钧编道:“空尘师太言讲,臣之症状,并非鬼魂缠身,而是思虑过多所致,叫臣但放宽心。然而臣将信将疑,昨夜却一夜好梦,臣思来想去,恐怕是因昨日在殿下这里饮了琼浆玉露,这龙凤涎想来祛除百魅,立竿见影。”
岳昔钧讲起这些话来,坦坦荡荡,无有半分羞赧忸怩之色,语气也淡淡平平,倒叫谢文琼疑心自个儿忒少见多怪,脸红得都有些不合时宜了。
谢文琼失笑道:“甚么鬼也比不过你嘴里的鬼话罢。”
岳昔钧笑而不答。
谢文琼盯着岳昔钧含笑的脸瞧,心道:早晚得叫她换了女子装束瞧瞧。
谢文琼冲岳昔钧勾一勾手指,道:“过来。”
岳昔钧滚轮上前,谢文琼顺手叉了一片枇杷喂她,杏眼微垂,道:“下次若再要见人,需得向本宫禀报。”
“臣知晓了,”岳昔钧咽了,道,“臣近日都陪着殿下,不见旁人,可好?”
谢文琼搁了签子,道:“你近日不和本宫呛声,本宫竟有些不习惯来。”
岳昔钧道:“若是殿下爱我之前的样子,臣作给殿下看,也未尝不可。”
“免了,”谢文琼不遮不避地道,“虽不知你如何想得通,但听话终归是好事。”
岳昔钧心道:纵然我不懂夫妻恩爱该如何,总不该是谢文琼这般罢。也罢,她要个低眉顺眼的,便给她个低眉顺眼的,只怕因着我从前跟她明里暗里不对付,她才觉得我低头新鲜——否则,她见惯了恭恭敬敬的宫娥,何差我这一个?既然如此,我又不可真事事顺着她意,叫她失了兴致,我“死”时,她恐怕也是不痛不痒,难消我一口气。
如此这般想罢,岳昔钧缓缓褪了丝绢罗尉,左手攀到谢文琼所坐的软榻上,顺着锦绸缎一路摸到谢文琼的指尖。
谢文琼不动,杏眼扫过来,道:“作甚?”
岳昔钧凤眸含笑,软声道:“殿下,臣想讨口灵丹妙药,不知殿下肯不肯赏?”
谢文琼学着岳昔钧平日脸带的那种浅笑,眼神却有些凉凉的,道:“想要?本宫且问你,孙大圣如何取太上老君的灵丹?”
“身入炉中,”岳昔钧往前倾身,“臣自个儿来取。”
岳昔钧撑起身子,拖着左腿,缓缓向谢文琼覆过去——
但她看见了谢文琼已然收了那点笑意,眼中全是冷然之色。
谢文琼伸手在岳昔钧肩头狠狠一推,岳昔钧重重跌坐回轮椅,左腿磕在其上,痛得岳昔钧闷哼一声。
谢文琼拂衣起身,神色不辨地道:“驸马,本宫本想和你多周旋几日,但是——”
“你太心急了。”
第45章 苦肉计破虚势恫吓
岳昔钧忍痛道:“殿下此言何意?”
“休要装傻, ”谢文琼道,“真当本宫信你,现下便对本宫百依百顺了?本宫不曾对你做甚么, 你却如此殷勤, 岂不叫人生疑?本宫本想静观其变, 但今日一观,驸马仗着一副好皮囊,似有得寸进尺之意,敢莫是拿本宫作耍来了?”
岳昔钧避重就轻道:“殿下错怪了, 若是殿下不喜臣自荐枕席, 臣只待殿下临幸便是。”
“哈,”谢文琼忍不住笑了一声, “本宫不知你葫芦里卖得是甚么药,但既然说破了, 本宫倒要提醒你——莫要在本宫身上打甚么主意。”
谢文琼道:“你在外头做甚么勾当, 本宫若想过问,你猜你还能否好端端坐在此处?”
谢文琼弯下腰,手轻轻搭在岳昔钧的左腿上, 脸上显出些天真的神色,道:“驸马这条腿, 若是真废了,本宫再收了你的轮椅、拐杖,驸马只能在寝室里爬,用手、用肘、用右腿……多可怜啊,驸马也不想如此罢。”
岳昔钧闻言竟然缓缓笑了, 道:“殿下不必吓臣,殿下不会如此做的。”
谢文琼的手微微使力, 面无表情地道:“你怎知本宫不会?本宫瞧你也就这脸还中看,割了舌头乖乖陪着本宫,好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