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5)

岳昔钧送走了谢令骞,一位名女子走上前来。只见这女子手持青绿帕子,身着一袭绛紫宝相花锦缎长衣、月白提花裙,百花分肖髻上戴的是蓝绿飞凤金步摇。

这女子福了一福,道:“奴婢名唤百濯,娘娘差奴婢服侍驸马。”

岳昔钧料想是皇后的人,也不敢怠慢,微微颔首道:“有礼了。”

百濯道:“驸马居室已然收拾妥当,若有需要添置之处,吩咐奴婢便是。”

百濯本欲接替安隐推轮椅,安隐摆了摆手,百濯笑了一下:“这边请。”

驸马府分三进,由抄手游廊行过二进院,便至了上房。岳昔钧一路看来,粉墙新涂,绿瓦刚铺,池中无水,花根半出,想来一切都是匆忙为之。

这也让岳昔钧先前的判断有些动摇。她领了旨后,回房自个儿打开又细细看了一回,斟酌其中字字句句都是让她“听话”。岳昔钧那时心道:从拟旨到凤阁鸾台、宗正寺议定,再到交与匠人制旨,便是加急,也少不得要个十日,而我们到京领赏也不过三日,这极短的时间里,皇上真能把掌上明珠的终身大事匆匆决断?想必是我们还在斌州时,长官呈了面圣人等名姓的折子,皇上就有此计划了。

但现如今看了驸马府百废待兴的状况,岳昔钧又有些拿不准了。

不过,诚如百濯所说,上房里确实收拾妥当了。房中置一小叶紫檀的暗八仙架子床,侧旁还有一略小些的鸡翅木缠枝纹架子床,百濯指着那张小床道:“听闻驸马近日行走不便,特意备下陪床方便驸马夜间使唤,望驸马不要怪罪奴婢擅专。”

岳昔钧道:“你有心了。”

安隐也道:“有劳妹妹费心。”

“分内之事而已,”百濯道,“奴婢告退,驸马有事再传唤便是。”

待百濯离开,安隐憋了一路的话匣子终于能够打开:“小……公子,我瞧见了,那赵二虫今日丢了大丑,疹子起得跟石榴籽一般,若不是宗正在,我还要拍手称快哩!这么说来,你早便知道他不可靠近花草么?”

岳昔钧净了手,笑道:“我哪里知道这些,他怎生痒痛喷嚏,与你我何干?”

安隐也笑道:“公子这句话,可算是得了七夫人真传啦!”

第3章 托亲思驸马寄札翰

与此同时,宫城凤阳阁中并不太平。

明珠公主谢文琼有些个不痛快。

她冷哼一声,道:“伴月,窗前放的是甚么?”

宫娥伴月答道:“回殿下,是前朝盈世祖之女宝珠公主的斗彩飞天小女警玉壶春瓶[1]。”

“盈世祖不是无嗣么,这劳什子旁支公主用过的东西,也敢往本宫眼前放?”谢文琼翘手一指,“砸了!”

伴月心道:上月陛下赏下来的时候,您可是欢天喜地把玩了许久。

腹诽归腹诽,她手上可不含糊,果真抱了花瓶要砸——

斜地里扑来一个嬷嬷,一下把花瓶抓定了,口中不住劝道:“殿下,这总归是陛下赏下来的东西,您这么砸了,岂不坏了父女的情分?”

谢文琼又是一声冷笑:“我念他是父皇,他念我是帝女了么?”

那嬷嬷道:“陛下赐婚,必定是有道理,殿下何必动气。”

“何必动气?”谢文琼道,“严嬷嬷,你说得倒轻巧,不如这个亲,你来成好了!”

严嬷嬷满头冷汗:“殿下莫要开老身的顽笑,这位驸马爷文韬武略,生得也俊俏,可算良配,公主还有甚不满意?虽然现下有些个腿疾,但陛下差御医瞧过了,静养几月大略便能好。”

谢文琼道:“他好不好,与我何干?他俏不俏,本宫都不知,严嬷嬷怎生如此清楚?”

严嬷嬷撒了手,伴月也识趣地把花瓶放回原处。

严嬷嬷跪地道:“这……老身也是……”

谢文琼不想听她辩解,道:“想必是母后又遣你来游说我,你不妨说说,这个驸马究竟给父皇、母后灌了甚么迷魂药儿,都巴巴得要把他塞给本宫。”

严嬷嬷嘴唇张合几下,似乎在斟酌词句,谢文琼拂袖起身:“罢了,摆驾,本宫亲去问母后便了。”

公主仪驾浩浩荡荡地开往清宁宫,皇后听闻,轻笑道:“这是跟我置气呢。”

皇后说罢,也不叫人去迎,公主下了轿辇,绷着一张俏脸,也不许人通传,直接闯了中宫。

进得殿中,谢文琼往皇后身旁毫不客气地一坐,瘪瘪嘴道:“母后,孩儿不嫁。”

皇后着人给公主看了茶,道:“你道你父皇是害你不成?”

“他罔顾我意愿,不就是害我么?”谢文琼道,“先前有适宜人选,还会送画像、文章来叫我挑拣,如今连知会我都无有,匆匆忙忙就定下了,莫不是嫌我使了宫中的银钱,要把我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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