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昔钧不敢去想自己究竟有多少私心,也不敢去想心中酸意由何而起,生怕想一下,便藏不住自己和谢文琼也未必有善果的内情。
星天夜风中,岳昔钧缓缓开言道:“是矣,我也对她一往情深。”
英都“哗”得坐起身子,险些控制不住声量,临出口好歹按捺住了,喉中发出一声震惊而又艰难的声音:“甚么?!”
第79章 捡干柴英都言半句
岳昔钧心道:她何故如此激动?想是希冀破灭, 一时难以接受罢。
岳昔钧道:“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英都双目圆睁,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甚么时候钟情于她的?”
岳昔钧道:“有一段时日了。”
英都还是觉得惊讶, 又问道:“我怎瞧不出来?”
岳昔钧心道:原来如此, 那日后便叫她瞧瞧。
岳昔钧道:“想是阁下目光全投在她身上, 不曾注意我罢了。”
英都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纠结于此,问出一句她急切想知的话:“她知晓你的心意否?”
岳昔钧笑道:“自然。”
英都:!!!
英都冲岳昔钧抱一抱拳, 真心实意地道:“佩服佩服。”
英都心道:以空尘的性子, 自然是不能应了若轻的,目下看来果然如此。
岳昔钧不知这有甚么可佩服的, 只是当作英都一时难以接受现实,口不择言了。
于是, 岳昔钧也抱拳回礼道:“谬赞谬赞。”
英都对于岳昔钧的勇气心生敬意, 道:“你现下还钟情于她否?”
岳昔钧又道:“自然。”
英都向岳昔钧竖起了大拇指,岳昔钧虽有些莫名,却体体面面地回以微笑。
英都心中想道:她既然还对空尘有意, 白日却和那谢姑娘夹缠不清,恐怕有些不妥当罢。难不成她是故意在空尘面前做出这等举动?那若轻必定要大失所望, 空尘怎会在意呢?
话说到此处,英都倒有些释怀了,她觉得岳昔钧既是她的前车之鉴,也是她的难姊难妹,自己的这些失意也好若分给岳昔钧一半一般, 轻减了些。
英都笑道:“我是不敢叫她知晓心意的了。”
岳昔钧赞同道:“不错,她还是不知为好。”
“嗐, ”英都稍叹一口气,道,“我一个人胡思乱想一个时辰,果然不如和你谈个三句两句。时辰不早,明朝还要赶路,我先歇息了,你也早早回去为好。”
英都说着起身,又郑重地对岳昔钧道:“多谢。”
岳昔钧道:“何必言谢,阁下早些歇息罢。”
英都告了辞,岳昔钧独自看了会儿星星,星斗不言,夜树不语,岳昔钧心事难猜。
她渐渐觉得凉了,便拄拐起身,回到车中。车里,谢文琼和伴月仍在安睡,岳昔钧轻手轻脚躺下,佯装并未觉察谢文琼分明是清醒着的呼吸之声。
漆黑的车厢之中,谢文琼缓缓睁眼,眼前恍若浮现了适才看到的那一幕——盛大的暮春星空在黑夜之幕上流光溢彩,星子之下、断崖之边,岳昔钧和英都并肩而坐,齐齐仰头而观,仿若能一同观见海枯石烂。而她谢文琼藏身树后,像是细簌而鸣的夜虫。
翌日,晨起时分,几人叫岳昔钧在原处看守车马,便分散开来捡些柴火,好烤一烤干粮。
英都今日的目光倒不在空尘身上了,她见了谢文琼,昨日犹豫不定的心思便更加犹豫不定。
英都心道:我该不该将若轻恋慕空尘之事告知谢姑娘?若是告了密,自是对不住若轻,这是不守道义。若是不告知,叫谢姑娘蒙在鼓中,我身为知情之人,也良心难安。唉,这该如何是好?
她正在犹豫之间,不知不觉便跟在谢文琼身后而行。
岳昔钧鬼使神差地往几人走的方向瞧了这一眼,瞧见英都尾随着谢文琼,右手立时扶上拐杖,将要起身,便又回过神来,心中笑道:我这么紧张兮兮作甚?不是和谢文琼说定了“两不疑”,我难道还怕英都真能拐带走谢文琼么?
而走出一段路程之后,谢文琼捧着几枝树枝,蓦然回首,向两手空空的英都道:“你要一直跟在我身后么?”
英都猝然醒神,面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道:“啊……对不住。”
谢文琼淡淡地道:“你想同我说甚么?”
英都仍旧没能打定主意,支支吾吾地道:“我……也无甚大事,就是若轻……”
英都正思索怎样委婉措辞,又怎样既不伤道义,又不损良心,但还没等她措好辞,便听得谢文琼道:“我知晓了。”
“啊?”英都讶然道,“你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