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谢文璠大叫一声,抱头鼠窜,直直往屋房中去。
而在他身后,那小侍早吓得面无血色,颤抖着手指着墙面,用颤抖的声音道:“殿、殿下……那东西一直在……在追着你啊!”
谢文璠闻言一回头,只见那黑影正沿着墙面快速地冲自己奔来!
黑影乘坐的轮椅的轮子并不滚动,就好像一股风托着轮椅和轮椅上的人,直直送至谢文璠的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文璠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比将死之彘还要惨三分。
府中下人听了动静纷纷出来,谢文璠忙躲在几个人身后,惊魂未定地回指:“快!快!将……咦?”
却原来,他一回首,那个黑影却消失不见了,好似从未出现过,只有那个小侍可以作证并非是谢文璠的臆想。
一柱香后,明珠公主府。
谢文琼坐在大堂,一身缟素,不施粉黛,也没有半点笑模样。
下首坐着谢文瑶,她手边放着一副皮影,这皮影却不是耳熟能详的人物,而是一位坐轮椅之人。
——就在方才,谢文瑶依照谢文琼之计,悄悄潜入大皇子府,挑好位置,借着府中灯光,将皮影打在了院墙之上。
谢文瑶将谢文璠的种种反应对谢文琼一一道来,谢文琼听罢道:“大皇兄这般反应,也不知是真与纵火毫无干系,还是说与鬼听的托辞。”
谢文瑶道:“不知,我只见大皇兄惊惶逃窜,这是装也装不来的。”
见谢文琼眼露沉思之色,谢文瑶又道:“是与不是,对于皇姊来说,真有如此重要么?”
谢文琼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谢文瑶一眼。她知晓谢文瑶的意思:谢文璠是太子谢文瑜顺利登基的最大阻碍,谢文琼无论如何都是要动他的。
谢文琼淡淡地道:“当然。他若是烧死驸马之人,两件并作一件,一同下手。倘若他不是真凶,我掘地三尺也要让驸马瞑目的。”
谢文瑶道:“我知晓了。这一计诈不出甚么,我还是找机会往大理寺走走罢。”
“不必铤而走险,”谢文琼道,“我也想通了,他们总归要给我一个交代,至于这个交代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自然最好;但若是假的,也有迹可循。”
“是,那便静待其音。”谢文瑶道。
两人谈罢,谢文瑶告辞不提。谢文琼望着满室烛火光亮,静静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缓步往后房走去。
第54章 诵经声白灵绸作法
摘星楼火起后的第六日, 谢文琼睡梦之中闻听诵经之声,她幽幽醒转,呆坐听了一会儿, 披衣下地, 开了门唤伴月道:“何人诵经?”
伴月睡眼惺忪, 听闻此语忽然瞪大了眼睛,喏喏不敢言。
谢文琼又问了一遍:“是何人子时诵经?”
伴月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恐怕是哪里的野和尚不懂规矩,大半夜的做功课呢。”
谢文琼默然不语, 伴月见她面无血色, 披散着头发,不由心中一痛, 劝道:“殿下回去歇着罢,想来那和尚念完了, 就住了。”
谢文琼平平静静地道:“莫要诓我, 你实话对我讲,那是不是在给她做头七?”
伴月道:“殿下莫想这许多,且回屋歇息……”
然而, 伴月说了一半,便也说不下去了——谢文琼就这样平淡而无有生气地望着自己, 更像是头七夜回门的鬼魂。
伴月终于从喉头挤出了那个字:“是。”
——是在给她做头七。
谢文琼裹了裹衣裳,抬脚便往外走。伴月连忙拦住道:“殿下添件衣裳罢,夜间风寒,叫驸马回来看了也该心疼了……”
伴月住了口,她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因为谢文琼停下了脚步, 自嘲地笑了一声:“她不会心疼的。”
谢文琼又自顾自地往外走,伴月连忙回屋抱了件衣服, 小跑着追上谢文琼,给她穿上。
驸马府和公主府只隔着几道街,诵经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声势浩大。而夜间净了街,街上无有行人,空旷又冷清。一弯冷月挂在天边,施舍下一点光辉照亮前路。
谢文琼循声走到驸马府前,看了看门口挂着的白灯笼,又低头看了看还不曾装上的门槛,早已干涸的眼眶中又泛滥起来。
谢文琼魂儿一般飘进灵堂,百濯见了,连忙迎上来道:“殿下。”
谢文琼的声音无有起伏地问道:“驸马做头七,为何不知会本宫?”
百濯道:“恐殿下哀伤致毁,不敢相告。”
“好极,”谢文琼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越俎代庖,欺瞒本宫,这就是你吃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