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后半夜,刮了许久的寒风才渐渐停歇,满天飞雪簌簌落下,在庭院里堆积得越来越高,沾湿了屋檐下的坚硬台阶。
碧沁苑值夜的小丫鬟裹着厚实的棉衣被褥,半眯着眼在外院的小榻上昏睡,快要梦到香喷喷的卤猪蹄时,却听见内室里传来了郡主低哑的呼声。
“杜曼,打些热水来。”
小丫鬟杜曼顿时清醒,睁开了眼,麻溜地从暖和的小榻上爬起来,快速出了门,准备去小厨房里端一盆热水来。
可走到门口,回过神来的她感到惊讶,都这个点儿了,为什么郡主还要用热水?不是在用了晚膳后就已经洗漱了吗?
睡得迷糊的她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是快到子时了,她又幽幽地回头看了看灯火昏暗的内室,不知想到什么,红着脸出了门。
等到孟溪梧和颜吟漪清洗后,再次躺下,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累到无力抬手的少女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崽,窝在毛绒棉被里,看着一身清爽的女人弯着瘦削的腰,吹灭了桌上的蜡烛,不甚清晰的身影一溜烟儿缩进了被子里。
“别闹……”她惊呼出声,慌忙握住了女人抚在肩上的手,娇弱地求了饶,“好阿梧,真的很累了,我们睡觉吧?”
初尝.情.事的她哪里知道原来这事竟然如此累人,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尝试,她没有感觉到太多话本子上描述的那种愉悦,倒是……又痛又累。
孟溪梧借着清浅的月光看着她,那双湿润的眼眸半睁着,委屈又软弱可怜得很。
“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颜吟漪咬了咬下唇,伸出胳膊,摸着女人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地给她顺毛,“没有,还好……不过下次我们再一起学习一下可能会更好。”
闻言,孟溪梧浑身僵硬在原地,脸色霎时变得惨然苍白。
“乖,已经很好了,毕竟我们都是刚接触。”颜吟漪玉臂下滑,搂住了女人的后颈,安抚般亲了亲她的侧脸。
窗户合得很紧,明明没有冷风吹进来,孟溪梧仍然感觉到阵阵寒意席卷着她。她闷闷地嗯了一声,瘫倒在了少女身旁,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未着寸缕的肩窝里,闻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她漫无边际地想着,那本画册一定要好好再观摩一遍。
……
年三十是旧年年尾,各家各户都已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喜悦之中。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各式各样的红色窗花贴满了雕花木窗,白茫茫的大雪依旧下个不停,寒冷的温度让屋檐下冻结着一块又一块的冰凌,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在满是积雪的地面,小小的水坑里倒映出红梅白雪的苍茫美景。
孟溪梧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刚要翻身起床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窝在她怀里的少女便嘤咛一声,也缓缓睁开了眼,满是惺忪睡意的脸上压出了数道痕迹,她抬手为她揉了揉,“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颜吟漪歪着头,在女人的掌心里蹭了蹭,沙哑的声音里含着丝丝缕缕的慵懒,“不睡了。”
黏黏糊糊地又亲热了一会儿,孟溪梧才艰难地从温柔乡中起身,披上外衫和披风,长发半束在脑后,来到了门口,一拉开房门,就瞧见了来来往往的小厮搬着一箱箱描得精美的木箱子走进来。
廊下的杜若拿着纸笔,时而看看箱子里的东西,时而提笔记下几笔。
听到身后木门吱呀声,她扭头看了过去,“郡主,您稍等一下,杜曼已经去唤小丫鬟打热水来了,你和颜姑娘一会儿就能洗漱了。”
“这是在做什么?”孟溪梧点了点头,缓步来到了杜若身旁,低头敛眉看去,竟发现册子上记录了许多她母亲珍藏的首饰、古籍、摆件等等异常珍贵的物件。
杜若见她一脸茫然,咳嗽了两声,凑到她身边低语着:“殿下说这是提前把你的嫁妆搬过来,让你能有钱养媳妇。”
孟溪梧瞪大了双眼,面色悄悄变红。她又扭头看了看几十个箱子,上面都用红色的双喜字贴着,看着确实是有成亲时的喜庆意味。
她挺直了身板,状似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那就搁到库房里吧。”
随后她十分不自在地又溜进了房间里,抱着正在穿衣服的少女,害羞地把脑袋埋入了她的胸前,含含糊糊地说道:“漪漪,母亲她……她好像知道我们昨夜的事了……”
不然的话,她母亲为何无缘无故将她的嫁妆搬到她自己的院子里?看来昨儿个深更半夜要热水,还是有些暴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