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还未亮, 新帝在城门口点了兵,目送着长长的队伍蜿蜒着远去。
春日的清晨, 湿润的风微微扫着,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落在最后的孟溪梧回头, 就着清润的日光向城墙处望去。
一袭粉蓝长裙的少女立在上面,如花树堆雪,似清月生晕,未发一言,便能叫人魂牵梦萦。
手中的缰绳捏紧,孟溪梧恨不得此刻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扭头回京,将那抹倩影拥入怀里,再不与她分别。
情绪上头,却也只能压在心底。
捉拿叛贼的事要紧,孟溪梧强忍着眼底暗涌的思念,克制着转过身,驾着马跟上了大部队。
……
春光正好,暖风拂过,庭院深处树影婆娑,片片梨花簌簌落下,像是冬日里的簇簇飞雪,在铺得整齐的石子路上堆积如山。
树下一抹袅娜的身影,坐在石凳上,微微倾身,眉眼温润,正仔细地瞧着一旁的女娃握笔书写。
“夫人,您的信。”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口出现了杜若的人影。
她手里捏着一封还未启封的信纸,来到了颜吟漪的身边,眉眼都洋溢着欢喜的意味,“是郡主传回京的,一共有两封,一封给殿下,一封给夫人您的。”
信纸蜜蜡下写着夫人亲启四个字,字迹工整,是颜吟漪看了数百遍的熟悉。
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接住信封,从边角启开,拿出了里面折叠整齐的纸张。
一目十行地看下去,颜吟漪眼眸的温情愈发滚烫,像是枝头堆砌的清甜梨花,惹人驻足。
出京在外的孟溪梧在信纸上报了平安,又絮絮叨叨地话了许久的家常,比如在路上看到了艳丽的晚霞,晚膳时吃了两碗热热的肉粥,靠在树干睡觉时裹上了颜吟漪给她准备的厚毛毯……
些许小事,被她缱绻道来,字里行间满是对身处京中的少女的思念。
颜吟漪再一次从头看着,一字一句,温柔的目光一一扫过。
视线落在最后的落款上,她轻叹一声,垂下了头,掩盖着眼底深处的浓浓的想念。
“郡主已经抵达了保宁府边界,与徐青云将军快要汇合了,恐怕再过不久就能将叛贼楼璟捉拿回京了。”杜若歪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颜吟漪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距离孟溪梧离京,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了,按照杜若所说,也许不到两月,她就能平安回京了。
心中有了盼头,少女嘴角的浅笑添了几分柔和,捏在手里的信纸逐渐滚烫,温暖着她空落落的心口。
时间如流水缓缓流逝,一晃已过去了近一个月,捉拿叛贼的事被众人看在眼里,宫里一收到消息,便在京中传了个遍。
清河郡主所带领的兵马和从保宁府出发的徐青云将军一众人马已经将谋逆的叛贼包围,只是保宁府边界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峦易守难攻,叛贼正好躲进了此处山里,退守在一线天内,击退了一波又一波围剿的士兵。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又拖了许久。
更糟糕的是,因为元陵朝的内乱,地处西南边境的云国趁机出兵,已经攻占了周边三座城池。
镇南大将军率兵奋力拼杀,最后退守在安顺府的池州,等待着朝廷的救援。
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时,众人还在议论着叛贼楼璟何时才会被拿住,故而乍一听闻边境连失三城后,顿时大惊失色。
恐慌在京城上空笼罩,诸多百姓纷纷开始囤积粮食货物,物价被又被一些黑心商贩哄抬得极高。
如此人心惶惶,连朝中臣子也感到极为不安。
登基不久的楼珏坐在高处,盯着大殿内众大臣议论纷纷,吵个不停,可一上午也没给出一个解决法子来。她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声音里满是冰冷,“如今边境情况危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镇南大将军还等着朝廷拨兵救援,诸位爱卿在此吵闹了大半日,不知可吵出什么对策来了?”
新帝发了话,殿内的朝臣安静了下来,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搭话当那个出头鸟。
毕竟此事颇为棘手,众臣已经在十几年的安逸生活中养得滋润又毫无果决之心,得知边境城池失守,第一反应不是派兵回击,而想的是若云国当真打到了京城来,他们以及家中亲眷该如何脱身。
所以刚刚他们吵闹的问题是主战还是主和,并非如何调遣将士迎战,也难怪楼珏在上面听得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