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对,上头刻着他们的名字:李寻鹤,龚甜。
有那么一瞬,龚甜想要像刚刚的女生一样,义无反顾的冲过去,推倒柜子,让一只只瓶子坠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尖锐的碎片,她会不顾一切,踩进一堆碎片里,哪怕每一根指头都被扎破流血,也要捡起地上那两只胶囊,紧紧握在掌心。
但工作人员一直在她身后徘徊,防贼一样。
“况且……不是两个人一起,拿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龚甜故作洒脱的耸耸肩,试图微笑,嘴角牵起来的时候,眼泪却落了下来。
工作人员抱着胳膊,半靠在架子上,冷嘲热讽:“你别哭,哭也不能给你,怪只能怪你们自己,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一个样,恋爱的时候说永远在一起,没过半年就分手了……”
“我们没有分手。”一个冷冷的声音。
工作人员跟龚甜一起转头看去。
是因为外头下雨了,还是因为急着赶来,吴磐身上的白衬衫湿的透明,紧紧贴在身上,少年青涩而又结实的身体,若隐若现。
“我们没有分手。”吴磐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走到龚甜身边,对工作人员冷冷道,“打开。”
工作人员楞了一下,让出身后的架子:“你有钥匙,你自己开。”
“我钥匙掉了。”吴磐面不改色,“但你们应该留了照片吧,对照一下,看是不是我。”
龚甜紧紧盯着他的侧脸,心跳如鼓,他现在说话的样子,说话的语气,都像极了记忆里的某个人。
今天来往的人那么多,如果不符合规章制度还好,如果符合还要刻意刁难,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那么多只手机等着拍着放微博抖音……
工作人员取了名册过来,翻了翻,将照片跟人对照了一下,没错,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卡一下:“你身份证带了吗?”
吴磐沉默了一下:“下雨天急着出门,没带。”
工作人员嘿了一声,合上名册开始拿乔:“这样啊……”
“暗号。”龚甜冷不丁开口。
吴磐转过头来,见龚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泪光在眼睛里转动着:“合约上有写,如果我们一方钥匙掉了,可以凭身份证,或者暗号取件。”
吴磐看着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直到泪水在龚甜眼睛里转了一圈,变成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下脸颊。
吴磐叹了口气,别过脸去,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少年的你,如此美丽。”
工作人员听了,重新翻开手里的名册,手指在上头一路寻找,最后落在李寻鹤三个字上,背后跟着八个字的暗号:少年的你,如此美丽。
一把钥匙,一个暗号,终于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玻璃瓶。
“谢谢两位的光顾。”工作人员公事公办道,“希望两位以后也能继续相爱相守,从开始到尽头……等等,放下那个瓶子!”
一个男孩子抢下一个玻璃瓶,飞快往出口跑,工作人员丢下二人,骂骂咧咧的追了过去。
龚甜跟吴磐被留在原地,龚甜打开手心,看着手心里那个写着“李寻鹤”三个字的时间胶囊,突然抬头问:“你不打开看看?”
吴磐握紧时间胶囊,一动没动。
“我曾经有一个梦想,一个小小的……没法实现的梦想。”龚甜便走近他一步,说出时间胶囊里封存的那个小小梦想,“我希望……能跟年少时期的你相遇。”
顿了顿,她失笑一声,明明眼前站着的是吴磐,却在跟李寻鹤说着话:“我不是说现在的你不好,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在彼此年少时相遇,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一起毕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接受社会的毒打,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创业,不会……让你一个人上那艘船。”
“……我不是李寻鹤。”吴磐忽然转身就走。
龚甜楞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已经追了上去,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腰。
“我好想你。”她将脸埋在对方的背上,“寻鹤。”
吴磐的声音低沉而又压抑:“我不是。”
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呢?若不是,他怎么知道她家的家庭住址,知道时间胶囊的暗号,知道去哪里找她,就一定能找到她?
“你就是。”龚甜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我一直在等你,你一直不回来,我一直在找你,可一直找不到……”
吴磐短暂的沉默后,忽然用力一挣,挣脱了龚甜的双手。
龚甜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少年的他,成年的他,熟悉的,陌生的,两张面孔在她眼中来回变幻,最终响起的是吴磐的声音,压抑的,颤抖的,像微微抖落的雨水:“我不是李寻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