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一瞬间,他的表情阴沉下来,像一个赶都赶不走的恶客,对房子主人恶狠狠的说,“你别想了,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里!”
车门朝两边打开,撕破了上头的倒映,秦墨一脚向前踏出。
同样敞开的车门后,龚甜也一脚踏出,下了地铁。
“林北望的处境不妙。”她心事重重,“我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一直都是秦墨在……”
就如同现在仍然下个不停的毛毛细雨,病毒一样,无声无息地侵染整个身体,秦墨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病毒,从右手开始,向着身体的各个方向蔓延,最后血肉内脏,全部被感染。
“我得赶紧。”龚甜回忆了一下刚刚,秦墨虽然很快就接了电话,但她的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手机上的来显,是陈秘书。
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公交路线,龚甜登上了另一班地铁,地铁一路载着她,来到了林北望的公司前。
“啊,是你。”陈秘书认出了她,态度一下子变得极好,“来找我们老板的?他现在不在。”
一个个格子间内,员工探头探脑,龚甜觉得有些窘迫,她觉得他们可能误会了她跟林北望的关系,但现在也没空澄清。
“我知道,我刚跟他分开。”她笑道,“是你给他打的吧?我看他走那么急,还以为他回公司了呢。”
陈秘书:“没有,是去医院了。”
龚甜一楞:“医院?”
陈秘书看起来像是说漏了嘴,接下来不是很想回答,龚甜看了他一会,饱含深意地笑了起来:“男的女的,他这么紧张。”
这下由不得陈秘书不答了:“是男的。”
龚甜沉默了一会,缓缓问:“是不是叫秦墨?”
市第一医院。
龚甜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少年。
是的,少年。
病历上记载,今年刚刚过十九岁,看起来苍白又消瘦,静静躺在雪白病床上,你甚至分不清他跟病床哪个更白一些。
“他是去年入院的。”护工说,“高速上被车撞了,当时没死,被肇事司机送进来,救活以后,成了植物人。”
去年,那大概是他被误认为是杀人犯,然后逃跑的时候。手里没钱,又没有亲朋好友可以投靠,一个人慌不择路的乱跑,最后被车给撞了,偏偏还是在高速上,这种情况下,肇事司机基本不用负多少责任。
“是肇事司机照顾他到现在?”龚甜问。
“怎么可能?”护工摆摆手,“司机把人送来,后来就没管了,说与其被讹诈,宁可留着钱打官司,说法院让他赔多少他就赔多少。”
龚甜看了眼病床上的秦墨:“那他……”
“是他命大,有一个好心人帮他把看病的钱付了。”护工说,“后来还一直花钱养着他,那位白先生,可真是个位慈善家。”
“白先生?”龚甜问。
“是啊,白弦。”护工问,“你不认识他吗?”
龚甜表情茫然,过了一会,才想起他是谁。
四个彩票得主中的最后一个,白弦。
两千万在手,找人看护一个植物人,绰绰有余。问题是,他是怎么跟秦墨扯上关系的?
而且他把人看护的很好,不但支付了每天的住院费,还特地请了护工,擦洗身体之外,还要每天给四肢按摩,保证肢体不会萎缩,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两人非亲非故,白弦为何要这么照顾他?
想不通,只能暂时把这人抛之脑后,龚甜走出病房,在门口打了个电话。
“喂,秦墨。”电话接通后,她说,“我找到你了。”
手机对面,一声不吭。
“在市第一医院。”龚甜说,“有一个叫秦墨的病人,去年被车撞了,变成了植物人,一直住院到现在。”
手机对面,还是一点回音都没有。
“如果,我是说如果。”龚甜侧过脸,透过半敞开的门扉,看着里头躺着的那个少年,“他真的是你的话,那么你就还活着,已经洗清了嫌疑,不是杀人犯,年纪不大,只有十九,无论是去工作,还是先回学校读些书都可以……只要睁开眼,你就还有将来。”
过了许久,对面终于有了回音,是一声轻笑:“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龚甜一楞。
“读书,工作,都是为了赚钱,而我现在这个身体,有的是钱。”秦墨恶狠狠笑道,“睁开眼就能拥有将来,呵呵,这种漂亮话,说起来当然简单,可活着哪有这么简单?不睁眼,我什么都有,睁开眼,我可能一无所有,你猜我会选哪样?”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龚甜沉声道:“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别墅内,一片狼藉。
花瓶碎在地上,里面的水早就已经流干了,一枝百合躺在碎片中,正随着时间一点点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