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昨晚的宣泄,沈颂今天豁然一新,整个人的状态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看到什么都得冲上去招惹几下,连路边的流浪猫都不放过。不过大概是他的模样太过“人嫌猫憎”,草丛里趴着的“煤气罐头”一看到他,粗鲁地骂了几声脏话,头也不回地钻走了。
在经历了第三次搭讪流浪猫失败后,沈颂郁闷地折回季应身边,说:“要不我们去那个谁那玩玩吧?让我也听听把你迷得五迷八素的歌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五迷三道、七荤八素,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造词技能。”季应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说话声音都带着懒懒的调,“大白天的,哪家酒吧给你开门啊?”
“去看看呗,说不定呢。就算没开也随便走走,来都来了。”沈颂抓着他的小臂往前扯,季应实在扭不过,只好随他去了。
于是一路被拖着走到了Spirited Oasis门口,虽没有点灯,但门却是半掩着的,里面泄出几声轻微的乐声,显然是有人在。
沈颂挑了挑眉,邀功似的:“看吧,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还真开了!”
他抱着季应的半条胳膊,开了门就往里面走,嘴里还振振有词:“老板,现在开门不,随便坐坐也行——”
坐在酒池中间的邵姐闻声回头,语气温柔:“不好意思啊,我们白天不营业——哎,这不是季应?”
除了邵姐,舞台上还坐了几个人。先前被摆到角落里的架子鼓今天被挪了出来,另一侧还架了一张电子琴,贝斯和吉他放在舞台中间,而他们的主人一个在邵姐旁边低着头,编了一半的辫子垂在耳朵边,另一个则在窗户旁的高脚椅上,把玩着一把款式久远的口琴。
听到声音,江平野还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只是脑袋微微侧过,眼底一闪而过了一丝诧异。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沈颂的手上,阳光从他的右边照进,落在他浅棕色的眼底,像是一块没什么温度的琥珀,显得疏远又冷冽。
可当季应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沈颂那抽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合,再次睁开时却又如无波的古井,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
沈灵君撩起遮挡视线的辫子,斜着眼看向了季应:“下午好啊!怎么这会过来玩?”
季应看她这副毫不在乎形象的模样,笑着回答:“我这位朋友昨天受了点‘情伤’,非要出来放松一下,顺便来看看我经常关顾的乐队长什么样。”
“我哪是——”沈颂刚开口,后腰就被季应捅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扫遍全场,最后与窗边的江平野短暂对视了两三秒。直觉告诉他,这位就是季应那位恋爱对象。于是话到嘴边急忙改口:“对,出来放松一下,顺便来看看是什么小妖精把我们季应勾得魂不守舍的。”
季应听完又想捅他了。
邵姐说:“既然是认识的朋友,那就蛮坐坐吧,不过白天不提供酒水,想喝饮料倒是可以拿。”
“你们来得正好。”沈灵君又低下了头,任邵姐给她编起剩下的辫子,“今晚我们要唱新歌。”
季应和江平野对上了目光,就这么对视着,也向窗边走去,但他选了最边上的普通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拖着尾音抱怨道:“是吗,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哎?我还特意和江平野说了——”
“别乱动,要绑歪了。”邵姐把沈灵君的脑袋掰正,也制止了她的话头。
“刚要说,你就来了。”
其实是犹豫了。昨晚的事他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季应,输好的邀请停留在框里,主人迟迟没能按下去那个“发送”的键。
江平野微微低头。窗外的阳光打在季应的脸上,显得他的皮肤光滑润泽,但却带着一点透明、不通血色的白。从这个角度看去,经由阳光的衬托,眼底的青黑显得格外明显,连说话时的神态都没了平日里的半点鲜活。
江平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又抬头扫了眼已经窜到舞台边上正和蒋明交谈的好奇宝宝沈颂,大概明白了季应身上这些疲惫的由来。
“那我来得正巧。”季应微微一笑,春意染上了他的眉眼,但眼底画不开的疲惫却又喧宾夺主,碍眼得很。
江平野顿了一下,抬起手,指尖隔着光幕虚虚点了点季应的眼底。
仿佛想要触摸,但在行动的一瞬间兀然后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变成这样一个克制又生硬的动作。
再次开口时,江平野声音不由地放轻:“昨晚——没睡好吗?”
第20章
“昨晚听他讲了很久的故事,是睡得不太好。”
“怪不得。”江平野说,“脸色这么差。”
舞台上的架子鼓发出沉稳的声响,像是潮水的低吟,又仿佛大地的心跳。暗淡灯光中,蒋明坐在架子鼓前,手中的鼓槌挥动,准确而有力地敲击在鼓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