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到青城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于我不过是在车上睡一觉的时间。
等我睡醒,车也到站了。
我揉着眼睛跟着拥挤的人群下车,一只脚踩上车站的月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李忘了取。
暗自骂了一声傻逼,我转过身逆着人流往车里钻。
车站的人流量实在是太大了,等我发丝凌乱地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出站口时,外套的扣子都被崩飞了一颗。
表哥是陈雪早就联系好的,她也给我发了表哥的联系方式。
我从小在锦江长大,对我妈这边的亲戚并不熟悉。出了车站我原本想给表哥打个电话,还没等掏出手机,便有一个叼着烟的寸头汉子拿着手机朝我走过来。
他先是看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再打量我一番,操着一口烟嗓问了句:“姜程?”
“嗯……”
看着面前穿工字背心的汉子,我怎么都不能把他跟我妈留在家里的照片联系到一起去。
照片里的我妈看起来文静清秀且非常漂亮,不施粉黛的模样也甩出陈雪八百条街。
表哥好歹是我妈的外甥,怎么会这么的……不修边幅。
五官也稍微潦草了些。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反问他:“你是表哥?”
汉子摆手否决:“不不不,我不是你表哥,你表哥进拘留所了,陈大娘嘱咐我来接你。”
……
这句话中的信息太多,我暂且不管我那位进了拘留所的表哥是什么情况,挑重点问:“陈大娘是谁?”
“陈大娘?呃呃……”汉子翘着夹烟的两根手指,用小拇指挠了挠自己的头皮,思考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你得叫她外婆?”
我抿了抿嘴,拨开眼前有些过长的刘海,语气生硬的发问:“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坏人。”
“这……”
汉子被我问得一愣,瞪着我又开始挠头:“我,我不像坏人吧?”
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他两眼,拉着我的箱子直接后退了两步,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汉子没有办法,只好拿着自己的手机给我看上面的照片。
他手机里的照片应该是我刚放暑假的时候拍的,因为照片里我的刘海还没长到遮眼的长度,眉眼清清爽爽的露在外面。
照片里的我靠在沙发上看手机,眉头紧锁,一脸深仇大恨,也不知道是陈雪什么时候偷拍的。
“你看,”汉子又说起了塑料普通话:“虽然你头发长长了,但是我认识你鼻子上这颗痣嘛。”
他用手指点了点照片里我的鼻子,“喏,这颗破财痣。”
“……”
我鼻子上靠近鼻尖的位置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算命的说我鼻子上这颗是破财痣,劝我爸带我去医院点掉。
我爸才懒得管这种小事,只要不是克父怎么着都好说。
更何况我们家缺什么也不会缺钱,这颗痣就算真的破财也没人会在乎。
关于鼻子上的痣他也问过我的意见,我怕疼,就没有去点。
确定了汉子的身份,知道他确实是我外婆家的邻居,我总算答应坐上他的车。
坐到车上之后我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拨了拨头发,随口问他:“我外婆家附近有造型会所吗?”
“造型会所?”汉子偏头看了我一眼,一脸迷茫:“那是什么?”
见我一直拨弄头发,他很快就搞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说理发铺啊,不用去浪费那个冤枉钱,陈大娘就很会剪头发,还特地买了推子呢,你让她给你推两下就行。”
我拨弄刘海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哈?”
汉子得意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这头发就是陈大娘给理的,带劲不?”
如果说汉子的寸头只是让我对外婆的理发技术产生了怀疑,那么外婆家养的狗彻底打消了我对外婆理发技术的信任。
外婆家住的是那种很宽阔的双层自建房,前面带一个小院子,门口种着花和不知道什么树,说起来跟我家的别墅也差不了哪里去,都是独栋。
车子刚停在门口就有一只看不出品种的黑色小狗摇着尾巴迎上来,兴奋地绕着车子打转。
汉子把车熄火,指着狗跑出来的门给我介绍:“这就是你外婆家。”
他又指指地上的狗,“这是你外婆家养的小狗,叫珍珠。”
珍珠?
我看着吐着舌头一脸兴奋的黑色卷毛狗陷入沉思。
你都叫珍珠了,你怎么能是一只黑狗呢。
还黑的特别纯,一根杂毛都没有。
汉子丝毫不觉得这黑卷毛的名字有什么不对,他冲我呵呵一笑,“珍珠的毛也是你外婆剪的。”
我看着满身丑毛,直接被剪到看不出品种的珍珠,默默在心里决定,死都不要外婆碰我的头发,过两天我自己去找一家靠谱的造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