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一次?”他问。
“只有这一次……不是……之前还有……”
她好蠢,何必在这种时候这么诚实。哪个男人听了这样的话不愤怒?她肥皂剧看太多,看得越多越应该知道出轨被抓包的女人没有好下场。他为了不笑出来而继续保持沉默,皮鞋只能踩在她的腰侧,她全力在保护着她的肚子。
他确定她的双腿间有血流出来才住手,他觉得真糟糕,要知道他不是个喜欢暴力待人的人,结果他连做梦的时候都在用拳头扭曲一个人的脸。他带她去医院的时候心里在想这些血到底够不够将胎儿冲出来,他要不要干脆扮演一个失心疯的父亲,将他的梅赛德斯一头撞进路边超市,保证那孩子就死在女人的肚子里。
第68章 15
两天后徐翼宣从加护病房到普通病房,童圣延一路跟着进去。病房里安静得让他几乎要怀疑他也在水晶棺材里。他站起来坐到床边,睡着的人的胸口在平静地起伏,那下面的一颗心脏,无论多么奇形怪状它现在也和所有正常人一样在寻常地跳动着。
童圣延终于开始觉得累,他有多少个小时没睡了?代照辰留给他一个iPad,还好网上风平浪静,他们之间的这点破事还没惊动联合国。他告诉自己躺一下,只在这里躺一下。医生护士都离开了,他推一推徐翼宣的身体,在床上给自己腾出一条空间。他惯常会在徐翼宣身上闻到的香水味和沐浴露味现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医院干净的消毒水味。
这气味好陌生,他侧躺着用头蹭徐翼宣的肩,要把自己的味道分给他。外面肯定已经天下大乱,地震海啸什么的都一起来了,他此时就是要在防空洞里躲到死。他大胆地咬他的耳垂,那尝起来就像一块永远都吃不完的软糖。还有他的下巴,嘴唇,眼睛。他真庆幸徐翼宣现在也是半个死人,可以躺在这里任他摆布。如果他醒着,肯定不会这么老实,弄不了几下就要不耐烦地要他住手。可是有时候他又很主动,童圣延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但管他呢,躺在一个死人旁边的机会不常有。童圣延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漫长的几个月中最轻松的时候是在一间没人知道的病房里,身边是他不敢期待的饕餮盛宴,只是放冷了,过期了,是二十四岁才拿到四岁时想要的泥巴玩具。不对,不是这样,徐翼宣一直都是这样的,错的是他,是他没有在应该爱他的时候正确地爱他。
他不要再吻他了,他不要亲吻一个死人。这个想法出现后,他顿时觉得连这样坐在徐翼宣旁边都成为一种冒犯。可是不行,他累死了,他想要睡一下,他发誓他只睡一下,这里已经是一个梦境,那他想短暂地沉入另一个梦境也算不上太过分吧。
这个梦境把他拖得太深了,他梦到一只手在他眼前,手背上一层婚纱那样的白纱,无数个新娘列队行走,像鱼产卵那样生下无数个小孩。
徐翼宣醒过来的时候他仍旧还在海里,徐翼宣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和监护仪器,几十秒后才辨出他不是在公寓而是在医院里,原来如此,童圣延把他从那公寓里捞了出来,是他最后的求救生效了。可是按理说他不想要求救的,只要他还是他,童圣延还是童圣延,那他就不可能获救。现在童圣延不知道为什么睡在他旁边,皱着眉睡得昏沉又痛苦。
他的身体被各种线束缚住,就算没有这些线他也没有力气下床。董玮仁之前就喜欢用电线、绳子或者领带这些东西将他绑成一只螃蟹,倒是也不拍照片,好像只是想欣赏。他这具身体董玮仁一定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对着他搞出来的淤痕道歉。
他的意识没办法很好地归位,发生过的每件事都浮在空中,那确实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但说成是别人的事也没什么不可以。他被董玮仁从公司接回公寓,董玮仁切断他和外界的全部联系,一开始把他关在公寓里,后来连客厅也不准去,每天只许喝气泡水,董玮仁必须要把另一个人的灵魂给他。
他当然知道王路然,是他刚和董玮仁在一起那两个月他自己探知的,后来他明白就算他不去,董玮仁也会主动告诉他。除了他的死法,这是董玮仁唯一的秘密。但这个秘密最后也被他自己洋洋自得地揭开了。
董玮仁那天难得允许他陪他一起喝酒,他醒一支红酒,给他们两个人各倒一杯,顺便用他从没用过的黑胶唱片机播放一曲鲁宾斯坦,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杀过人。
徐翼宣看他:“这不算秘密。”
“那你猜我杀过几个人?”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