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房本的当天晚上,童圣延终于肯给几家媒体放出消息,徐翼宣正式成为他的公司的签约艺人,同时附上一张装模作样一丝不漏的全身照,逆光,看不清脸,这张脸他特意不要给人看。消息发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地毯的颜色,徐翼宣之前还不挑不拣,现在又这不行那不行,一个米色要细分出十种色系,他眼都看瞎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最后他气得要叫个设计师来家里和徐翼宣面对面详谈,他伺候不了这少奶奶,让他换个人去折腾。
他站起来溜达,有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进来,他没好气:“喂!”
对面是曾经拒绝过他一次的老板,童圣延已经忘了他姓甚名谁。这人现在看到热度一路攀升的热搜词条又后悔,想回头再和他们重新谈。“哦。”他语速都放慢,不疾不徐地走回沙发上坐下,先调出来热搜看。徐翼宣在美国的时候明明看起来都已经快过气,现在怎么又卷土重来,直接冲上热搜第一位。他顿时又感到巨大的威胁,觉得防不胜防。
徐翼宣起来不知道要去干什么,管他去干什么,他不允许他去,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让他听他打电话。“嗯,知道,然后呢?再说吧。请问您贵姓来着?”咸鱼翻身,小人得志,那什么逆袭,他向来不介意用低级的词来形容他自己,徐翼宣已经把他看透了,看透后还爱。
徐翼宣站着嫌累,直接往他腿上坐,差点坐到iPad里他自己的脸上。童圣延把iPad扔一边,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圈住怀里的人的腰防止他掉下去。他在想落差真大,照片里每根头发丝的位置都设计好,现在坐在这却像连骨头都没有长全。电话打完,他搂着人蹭他的肩胛骨:“我赌后面还有人来找我。”
“你早就该把我的名字挂出去。”
“那谁能知道你这么红……”他不能理解,把人翻一个面,让徐翼宣正面对着他。“他们到底喜欢你什么地方?”
“不知道。”
“光看外在没有用。”他念念有辞,“就算喜欢你会跳舞,你也不能一天到晚在家里表演跳舞。喜欢皮相更加没有用,什么皮相你看时间长了也——”
“嗯?”
“……没事。”他说不下去,就当他自己什么都没说。
这之后的一星期他把每个试图联系他的人都在心里狠骂一顿,庸俗,势利,一个个变脸快过翻书,天天只知道盯着这些见鬼的网络数据,仿佛数据是他们亲爹。但骂完还是要回头谈,这一次谈到的老板竟然不在意主演是谁,只在意剧本本身,却提出一个其他要求:只拍舞台剧没前途,好东西不能赚钱没道理。
这个人姓岑,全名岑琢龙,童圣延都感叹这名字取得野心勃勃。今年三十出头,和他一样是个二代,家里祖上四代从商。但人家是正儿八经考进名校又按时毕业,把他对比得一度心虚。岑琢龙轻描淡写地得出他的结论:不止拍舞台剧,还要拍电影。
拍电影?他故作镇定。
拍电影,我们签对赌。对方比他更从容。
童圣延自觉他玩不过真少爷,岑琢龙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真正被当作精英培养大,而他一个半吊子,一盘棋总共一百步他可能已经走错五十,拿什么去和人家赌。到时候把手里这点钱都赔光,他爸是不是要干脆给他支个摊子在大学门口卖红薯。
但唯一的好是岑琢龙不是冲着他们顶流的数据来的。回去后他把这个好消息对徐翼宣分享,徐翼宣看都不看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研究他的地毯。“那我不演了?”
“不演就不演,我本来也不想让你演。如果真拍电影还不知道要去哪,万一去个白天晒死晚上冻死的地方怎么办,万一要跳河或者——”
“那我真不演了。”
“我说了你不演就不演,我现在就让人给toto搞简历,我让他去演。”
他说完徐翼宣却不理他,他心虚地抬头,先把他手里的杂志拿走:“你看它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都多。你都选一个星期了怎么着啊,你选出来是要嫁给它?你听到我说的没有,我让toto去演。行不行?”
“好啊。”
“真的?”
“嗯。”
“如果去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就白天晒死他。”他继续试探,“晚上冻死他。”
“嗯。”
“这是成为影帝的必经之路。”
“嗯。”
“……你能不能换个字?你这样我很慌。”
“对。”
“我咬死你你信不信?”
“我说真的。”徐翼宣终于说整句话,“他比我适合这一行。”
“所以他活该被晒死!”
童圣延第二天去找人,但韦颂鑫却不在公司,他在剧组面试一个角色,那种不怎么样的现实主义电视剧,面主演的儿子。结束后被人神秘兮兮地拉去一间会议室,他还以为是要走后门塞他角色,紧张半天。对方和他寒暄片刻后切入正题——徐翼宣既然回来,童圣延是不是必然会把所有的资源都集中到他身上?那你自己想一想,以后你在他的公司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还有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现在的公司?说了半天最后试探着问他,愿不愿意跳槽?愿不愿意以后都和我们站在同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