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邈被李斯用忌惮(?)的目光盯着,疑惑直言:“李丞相难道是感同身受,心有不忍了?”
你李斯难道是什么心性良善之辈?
李斯:“仙使多虑。若大秦成为拿捏命脉者,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周邈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但随即又道:“只是瓷器方面,我是一窍不通的。”
然而殿内大秦君臣四人,对仙使这话,却未作定论。
完全没有大失所望,而是不慌不忙地继续聆听下文。
既然能够提出来,必然是有所了解的。
果如所料。
周邈自顾自继续道:“我对如何烧制瓷器一窍不通,只是晓得如果烧瓷的温度不够,可以用风箱吹火,还能改进炉窑,用依坡而建的长条形‘龙窑’烧制。”
“烧制瓷器的土似乎也有更高要求,有名的又记得的,就是高岭土——高岭石族粘土矿物为主的粘土和粘土岩。”
周邈突然又想到:“短时间内想要速成,烧制出瓷器,其实也有条捷径。”
“秦时的陶器代表是那什么兵马俑,而汉时陶器创新则是铅釉陶,有黄、褐、绿色,而盛行的绿色就是青瓷的前身。”
“铅釉陶,只需七八百度,就能烧制出均匀的釉面。若改用高岭土和龙窑,较容易就能烧出漂亮的青瓷了。”
虽然周邈含糊其词,以‘那什么兵马俑’代称,但在座皆知他所指。
大秦君臣:至少懂得避讳了,有所进步。
在短暂又微妙的欣慰之余,殿中大秦君臣皆是‘不出所料’的心绪。
而嬴政最终一锤定音:“劳烦周邈你,将风箱和龙窑的结构形制描写出来,再把烧制瓷器的诀窍誊写一份,朕
令少府即日起建窑钻研烧制。”
虽然以输出盐、茶和瓷器,购入羊毛及其他物产,挟制周边势力,不是三两日之功,至少也要等到八方驰道彻底贯通后。
但未雨绸缪,早早行动起来,总归没错。
“好嘞!”
……
周邈带着方岩和燕,搬上围炉煮茶的家伙事,又原路回到六英宫。
接着铺纸磨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将所有他知道,又觉得可能有用的,有关茶和瓷器的知识,全部落于纸上。
不焦不躁,安静认真地写了一摞。
停笔时,已经日跌末时,稍作准备等到晡时,就该要吃夕食了。
一贯去王家请教王翦老将军的韩信,都是吃了夕食再回来,今日却提前回来了。
且神情不似往日活泼。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十一岁的韩信从来一副高傲模样,表情似乎没什么两样。
但在周邈这些熟悉的人看来,却能发觉他今日情绪尤其低迷。
或者说,自周邈先前一轮大典回到咸阳,韩信似乎情绪就不太高了,只是今日尤其低迷。
“信崽,怎么了?”
周邈一如往常,招呼着斩首论功、已被封‘小爵(士级爵)’中‘簪袅’爵的项籍,以及兵仙崽坐下用夕食,关切地问道。
“今日王家不方便吗?你怎么没像往常一样用了夕食再回来?”
近一年相处,仙使和两个座下童子已经建立起信任,平日有话都愿意直说。
韩信也如往常,坐到周邈右下首位,拿起添上的他那一副碗筷,一起用夕食。
“入冬之后,一场雪下过,王老将军便染病在身。”
“自此时好时坏,病气缠绵。近几日以来愈发恶化了,今日整天都没能起来。”
王翦老将军是一个睿智老者,韩信不止在兵法一道多有受益,还承蒙指点了许多为人处世之理。
对王翦老将军,韩信是事之如大父。
“榻前侍奉一日,未免叨扰,便没留在王家用夕食。”
周邈闻言,也感伤起来。
王翦老将军的孙子王离,都比他还大上好几岁,可见王
翦确实是老人了。
而算算时间,历史上的王翦也大约就是在近两年离世了。
更有史记记载,王贲也是在秦二世登基之前,就已经离世,因此王家才只有王离出战。
那这样算来,历史上的王贲最多也就还有七八年的寿命了。
“……”周邈愣怔片刻,端碗拿筷,就开始吃饭。
只是颇有些食不知味。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低迷,即使看王翦不惯的项籍,也没有开口幸灾乐祸。
半晌,周邈才道:“那大约是冬日天寒,王老将军年老体衰,不堪受冻,感染了风寒。”
“明日我们带上两件新棉袄、两床棉被,去王家一趟,探望王老将军。”
生老病死无人能左右,但始皇陛下在均衡膳食、晨晚锻炼、健康作息之后,这一年多以来,连咳嗽都不曾有过一声,对于活过四十九岁很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