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州是含山最可能去的地方,如果没找到她,宸贵妃再施些连环计,皇帝说不准怀疑他私纵,甚至疑心言洵勾结秦家。当年被抄家斩首的胡知行,岂不就是如此被构陷的。
若是天时相帮,能连累皇后和言灏也说不定。
言洵自小没了母亲,凡事要靠自己琢磨,他仔细一琢磨,这是个巨大的坑。因此到了黔州,他先逛青楼再逛赌坊,一心想要闹些动静出来,要皇帝知道他不务正业,并非私纵乃是无能。
之前白璧成找到客栈请他做证人,这正中言洵下怀,他愉悦地上了公堂。亮出通州司理参军的官牒时,他希望陶子贡细细盘问,最好将他认出来,谁知陶子贡心不在焉,默许他这个“通州司理”在黔州撒野。
言洵无可奈何,就他伺机再动时,嘉南郡主来了。别人不认得言洵,可是嘉南认得啊。
裕王进京,女眷按例晋见皇后,嘉南是王府嫡女,随着进宫是常事,遇见言洵也是常事。但嘉南认出言洵,绝不会在公堂上叫喊出来,她必然要带言洵去见裕王,这样一来,言洵自毁声名就不可能了。
因而言洵偷偷溜出来,想等嘉南走了再回去,没想到转眼便遇到了含山。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含山听了言洵这一段心路,却笑道:“那么你现在找到我了,可以捉我回去交差了。”
“我怎能将你交回去?你到了宸妖婆手上,如何还能有命在?”言洵奇道,“咱俩也算相交一场,你如何这样想我?”
“你若不捉我回去,又如何交差呢?”
“就用我之前的法子啊!你只管逃你的,我只管玩我的,大不了让父皇认定我无能,总之我也不想做太子!”
言洵这么一说,含山倒有些感动,她正要把栖身清平侯府之事说了,抬眼却见小吏魏真提着袍子匆匆走来。路过长廊时,他一眼瞥见含山,却道:“咦,你不是跟在侯爷身边的丫鬟?为何躲在这里?哎哟,这里可是州府衙门,不是你们玩儿的地方!快走,快走!”
他出声赶人,含山也是无法,只得拉着言洵往公堂上走,边走边道:“你依旧躲在柱子后面,我挤到堂上去听候爷断案,这件五人被杀案,侯爷操劳了好一阵子呢。”
言洵听她这样讲,不由问:“你同白侯很熟悉吗?”
含山想说岂止是熟悉,但见公堂内外挤满了人,说话不方便。她于是拉着言洵挤在人群里,悄悄说:“瞧完断案我再告诉你。”
他俩刚刚站定,却见魏真匆匆走上公堂,向陆长留耳语不休。不多时,陆长留上前道:“陶大人,魏真已经搜了郑自在与五位死者的住处,的确找到不少契约书。”
“哪几份契约书,你逐一说来。”陶子贡道。
“是!”陆长留上前展开几张契约道,“这里有五张契约,是在郑自在书房的密格中找到,分别是与潘红玉、言年、袁江望、祝正铎、刀五所订,内容是赢起的契约相同,只是酬金开到了两千两银子。”
公堂内外一阵哗然,陶子贡也不由咋舌:“喝几杯茶就能拿到两千两银子,也难怪这五人动心。”
“另有一张契约是与刀五订立的,”陆长留接着说道,“内容是出资购置车马,但刀五要帮助运人四次,不得有任何异议。”
公堂内外又是一阵惊叹。白璧成道:“五份契约能佐证他们确实参加了芥子局,而刀五的车马契约,也佐证了郑自在雇佣一事。长留,我记得你说瓦片村新发现的尸体被砍去了双手,可有此事?”
“正是!那具尸体不只双手被砍,面目也被剁得无法分辨。”
“既然这案子与赌有关,我也来赌一把。”白璧成道,“此时去吉祥赌坊的后院挖一挖,说不准能挖到一双手,而这双手,应该只有八根手指。”
此言一出,内外再度哗然,魏真却已精神抖擞道:“在下这就带人去挖!”
他将手一挥,带着几个衙役就走,算得上来去如风。陆长留正奇怪这家伙如何勤勉了,却听郑自在仰天长笑,那笑声做作至极,叫人听得直皱眉头。
陶子贡“啪”地一拍惊堂木:“郑自在,若再喧哗公堂,便判你先吃二十大板!”
郑自在收了大笑,却依旧冷笑道:“不错!我在瓦片村边的小河边砍下舒泽安的一双手,紧急间不知何处可放,便带回赌坊,埋在后院之中。也算你们聪明,将此事猜了出来!”
一听这话,陆长留振奋精神,指了他道:“郑自在,你这是认罪了!”
“舒泽安贪得无厌,拿着衙门鸡毛当令箭,只管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当然要杀了他!”郑自在冷笑道,“至于那五个人,他们穷凶极恶,手上都有人命,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