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怎么没人啊?”含山轻问。
也许沈确还没到,白璧成想,但丁甲的人哪里去了?
“侯爷,要么咱们等等吧,等沈确过来。”含山提议。
“也不必等,”白璧成沉吟道,“有两种可能,一是俪影楼已经空了,或者,他们在等我。”
“谁在等……”
“你在这等我,”白璧成不等她说完便道,“我自己进去。”
他说着跨步出了树林,月光亮堂堂照着他,把他的影子拉在地上,一阵湖风掠过,他的衣衫飘起,那影子也飘起了一角衫袍。
含山只觉得这趟奇遇刺激非常,与她之前的困守之境不可同日而语,娘亲在世时说过,人务必要活得痛快,高兴便笑得大声些,伤心便哭得大声些,不必太多顾虑。
跟着侯爷很是有趣,她心想,能开心就好,就这样罢。
一念及此,她也不管白璧成说了什么,拎着裙子从林间钻出来,跟着白璧成走在湖岸上。她纤秀的影子亦投在地上,白璧成看见,回眸见她跟过来,湖风吹起她的额发,让她看上去凌乱又美丽。
“你又跟过来做什么?”他问。
“我一个人在林子里害怕,”含山理所当然,“我最讨厌一个人待着。”
“那么一会儿进去,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万一我有危险,你就自己跳湖跑了,行吗?”
“不行,”含山大摇其头,“这湖里有尸骨,而且有很多,我可不敢跳进去!”
第47章 辉芳灼人
白璧成与含山说着话,已经双双到了云堤之前,这时已到了后半夜,虽是夏日,却也临水生风,风又催动湖水荡漾,一波波拍过云堤,冲刷得十分湿滑。
白璧成伸出手臂,让含山搭着他,道:“小心脚下。”
“侯爷还是自己小心些,”含山道,“若是您掉下去,还得我下水救人!”
白璧成不答,默然走了一截,终于还是觉得好笑,所幸这是夜里,没人看见他浮出的笑容。
两人小心翼翼过了云堤,踏上俪影楼,却见一楼的门关着,白璧成想了想,上前叩一叩道:“孟典史,你在等我吗?”
此言方罢,一楼内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祁胖子,他一向憨厚的脸这时候绷得很紧,充满敌意地盯了白璧成一眼,说:“进来吧,孟典史在里面。”
白璧成刚跨进屋子,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一楼的摆设全都变了,圈椅高几被挪到一边,一张揭去桌布的圆桌摆在正中,陆长留站在桌上,他双臂被缚,左胸的伤口缠着白布,一条粗壮的麻绳绕在他颈间,挂在梁上。
“长留!”
白璧成唤了一声,陆长留慢慢抬起脸来,他虽然伤得不重,但毕竟失了血,此时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
“侯爷,你怎么回来了?”他轻声道,“你快走,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都成这样了,还嘴硬呢!”
孟郁从他身后走出来,望着白璧成笑了笑。
“孟典史,你有什么事冲我来,”白璧成皱眉道,“他还是个孩子,何必为难他?”
“孩子?”孟郁失笑,“侯爷并非看中他是个孩子,而是看中他老子是兵部尚书吧!”
白璧成叹了口气:“我适才发病你也看到了,试想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还在意什么尚书不尚书的?”
听了这话,孟郁怔了怔,脸色稍有缓和:“既然侯爷无意于宦海沉浮,那我们可以谈一谈。”
他说着摸了摸陆长留站着的圆桌,道:“这张桌子是韦之浩特制的,宴饮之时,桌上满布鲜花做成花海,让少女在中间舞蹈,舞到一半踩下机栝,桌子中间的活板向下打开,少女便消失在花海之中,随即又从桌下钻出,在伴舞的掩护下来到贵客身畔敬酒,这个花样儿还有个名目,叫做辉芳灼人。”
白璧成听到这里,已然面色微变,目光不由自主投向陆长留颈间的麻绳。
“看来侯爷发现了,”孟郁笑道,“陆司狱正站在活板之上,只要踩动机括,他立时折颈而亡,救是来不及救的。”
“陆司狱到黔州府时间不长,且不通黔州官场,更不要说和吴县有勾连,你们与韦之浩的事,又何必牵累他?”白璧成皱眉问。
“原本我也没想到为难他,是他自己说的,他爹爹是兵部尚书!这样大的人情送上门来,我们当然要用好。”孟郁笑道,“兵部尚书的儿子,这筹码算大了,能同侯爷讨价还价一番吧?”
白璧成没有立即回答,他环顾四周,问:“风十里和虞温呢?”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但他们不在俪影楼。”孟郁道,“要把风十里调开很容易,只消说你在远岫阁后的林子里有危险,他自然就会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