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婷轻拍的手顿住,随后抬手慢慢点了下自己的眼角,再举到了自己的眼前。
借着床头昏暗的灯光,瞿婷看着指尖晶莹的泪珠呆愣了片刻,接着便笑出了声。
“阿池,看来我没办法让你安心地走了,你个混蛋。”
惰怠的身躯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瞿婷埋首死死咬住自己的小臂,无声地痛哭着,哀恸充斥着房间却无法蔓延,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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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2031年4月5日,清明节
无名山
两座杂草丛生的坟包前竖着两块无名碑,无人知晓这二人是谁,又为何在这,却也无人侵扰二位逝者的安宁。
一位披散着大波浪,身罩及膝的黑色风衣的女人一手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篮,一手拿着一个小铁锹缓缓站定在了碑前。
女人无奈地喟叹了一声,轻声道:“秦队,火火,你们这草长得也太快了吧?是想把下辈子的头发全都长在这上面吗???”
瞿婷将篮子轻轻放在地上,随后便拿着小铁锹走到坟包旁弯腰熟练地挑起坟头草来。
“我跟你们说啊,郭兴家的小子可皮了,现在是整天上房揭瓦的。要说郭兴当初有多疼这小子,现在打的就有多狠。但幸好,郭家小子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虽说整天闯祸吧,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把握好了度,还能教。”
“还有魏局,去年他终于是光荣退休了。我前两年看他那老骨头都担心他哪一天悄不出溜地就在办公室散架了,现在终于是能松口气了。”
“还有一个人,也不知道你们乐不乐意听……就是那个,萌萌的妈妈,杨舞,听说她自杀了。听人说,那是个晴朗的天气,照顾杨舞的护工经过医生的检查说是可以适当带她出去透透气,护工便将她带出去散步了。可谁知道护工就一个上厕所的功夫,杨舞便寻了机会死在了树底下。嗤,四院的人都快疯了。”
“还有还有,祁连三年前结婚了……嘶!这事火火应该跟秦队你说过了,那我就说说你俩不知道的。他老婆今年生了个双胞胎,双胞胎都是儿子!哈哈哈哈哈……你们真该看看祁连在产房门口看到护士恭喜他有两个儿子的表情,真是比吃了那啥还精彩,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小子一直羡慕我有个女儿,天天念叨着他老婆肚子里的一定要是女儿,估计是人家生气了,所以才带着两个ba……”
“姐姐,你有孩子了啊……”
那熟悉到骨子里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声音蓦然传进了瞿婷的耳中,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瞿婷刚直起的身子一僵,迟迟不敢转身。山上的“阴风”吹乱了她的一头卷发,更是让她身上所有的寒毛炸起。
“姐姐说到做到了,姐姐真的过得很好,我很开心……”
那声音说着开心,情绪却明显低落,甚至瞿婷隐隐听到几声哽咽。
卧槽!更加毛骨悚然了呀!!
“你……”
“咦?叔叔你是谁呀?”
瞿婷迟疑着开口,却不想被稚嫩的童声打断。
是念安。
瞿婷向念安的方向看去,却见带两个小家伙来的祁连怔怔地看着她的另一侧。
祁连能看见?
那就说明那个人并不是鬼。
瞿婷脑子发懵地又将头转向另一侧,瞬间,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她的泪眨眼落下。
男人穿着白色的薄绒卫衣加一条浅色牛仔裤,一只眼睛上戴着白色的医用眼罩,而他的左腿有些奇怪地站着。
是古池。
瞿婷本能地转过身向他走去,直至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抬头垂首间彼此的呼吸交融着。
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地倾洒,瞿婷却连眨眼都不敢太频繁,她看着古池,轻声道:“刚才两句话我没听清,你重新说,重新问。”
古池听着瞿婷的话,才将偷瞄两个孩子的眼神完完全全落在瞿婷的脸上。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姐姐,你都有孩子了”啊……
瞿婷却不等他说完,便截了话去:“是,男孩逢君,女孩念安,足月龙凤胎,今年都七岁,准确的说是六岁,七岁的生日要到七月份。”
古池一怔,饶是在毒窝锻炼的再精明的脑袋,在换算了月份之后,却忽然卡壳了。
2024年7月份的生日,足月的话,那便是2023年10月……
瞿婷一双泪眼此时却带着笑,轻声道:“古池,还有第二句话。”
古池懵懵地看着她,喃喃出声:“姐姐说到做到了,姐姐真的过得很好,我很”开心……
“我是说到做到了,因为我承诺过你。但我过得不好,我过得很痛苦。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但是想你的时间不多,因为队里很忙,所有的思念都在每个晚上将我淹没,最开始我天天在哭,现在我已经不哭了,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因为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