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照在狗狗黄灿灿的毛发上,也许对它来说,死在主人的怀抱是最好的结果了。
陈今今用手去合上橘子的眼睛,可下一秒,又再次睁开。
再一次,还是这样。
陈今今咬紧牙关,努力地控制情绪,不让自己彻底崩溃,她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再多的眼泪,也不该让仇人看到。
她将脸埋进它柔软的脖间,温柔道:“别怕,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
一旦医院相关工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野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可无论他做什么都撬不开陈今今的嘴。
中岛医院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身体上的、精神上的,每一个都可以叫人生不如死,可他还是狠不下心。
后来,精神科的风间教授献上一计。
最近他们在研制一种致幻剂,能够使人精神力薄弱,吐露真言,但还在用人试验阶段。
野泽怕有风险,特意跟风间教授去观看试验过程,相继用了三人,确认对人体伤害不过分后,才决定在陈今今身上使用。
陈今今被锁在推车上,送往风间班,注入针剂,等药物奏效,野泽用中国话亲自问:“今今,今今。”
“今今,你多大了?”
“二十六。”
“家住哪里?”
“没有家。”
“你父亲呢?”
“死了。”
“母亲呢?”
“在……日本。”
“二九年底,你在哪里?”
“在……”她闭着眼,眉头忽紧忽松,“东京。”
“在东京干什么?”
“年中……博览会。”
这个答案证实了此药剂确实有效,野泽让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单独待在陈今今身边。他凑近些,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偷拍照片了?”
“是。”
“胶卷被藏起来了?”
“……是。”
“藏哪里了?”
陈今今紧攥着拳头,表情越来越痛苦。
野泽掰开她的手指,与人十指相扣,复又问一遍:“藏哪里了?我帮你去取,交给重庆政府。”
“地……下。”
“哪里的地下?”
“路,路……”
“什么路?”
陈今今嘴巴歙动着,断断续续地回答:“医院……前……前面……树。”
得到相关答案,野泽略松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他双手握起陈今今的手:“你有没有喜欢过野泽?”
“没。”
“一直是利用他?”
“是。”
“你有爱人吗?”
“有。”
野泽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逐渐松开她的手:“他叫什么?”
“李……李……苑。”
“李苑,他在哪?”
“寺。”
“什么寺?哪里的寺?你们结婚了?他是做什么的?”
陈今今痛苦地翻起白眼,微拱起腰,脚用力地蹬着床。
野泽骤然起身,掐住她的双肩:“他在哪里?在哪里?”
一丝血混着白沫从她口中漫出来,似乎是咬到了内唇。
野泽手指伸进她嘴里,撑开牙齿,吼道:“说,说!”
守在外面的风间闻声带人进来,他还是头一回见野泽如此愤怒的模样:“野泽教授,不能再问了。”
野泽气红了眼,逐渐平定下来,将手指从她口中拔出来,抽出方巾擦了擦,随手扔进了垃圾篓里:“处理好,把她送回去。”
“是。”
……
地下。
医院前面。
路。
树。
几个词重复在野泽脑海中跳跃,他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回忆过去种种。
地下?
树?
野泽忽然想起陈今今“生日”那天,在回来的路上,她曾中途下过车,跑到一棵树前呕吐了很久。
想到这,他立刻起身,叫上那天同行的所有人,外加几个士兵一同出去寻找。
可那时喝多了,他们并不记得很清楚具体是在什么位置?哪颗树?
于是,野泽下令沿途一棵一棵地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胶卷找出来。
经过一整天的搜寻,野泽成功拿到胶卷盒,他将照片全部洗刷出来,每一张都是他们血淋淋的实验内容。
从人体标本到野外毒气实验再到细菌培养室,就连焚烧室的断肠残肢都被她记录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她是怎样做到的?
在痛恨的同时,野泽不禁又有些敬佩她。
一次致幻,导致陈今今昏沉了两天。
下午,野泽再次来到关锁她的病房,让看守的护士出去。
他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陈今今,没有再追问胶卷的事,却问:“你想见李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