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你说话而已。”
“是么?”杜召微微躬下腰,双肘抵在腿上,盯着半蹲在地上的人,“小舅妈不会地下党吧?来找别的东西?”
邬长筠心里一虚,他还是怀疑了,平复下刚才的怒意,起身镇定地俯视他,故意嗤笑一声:“是啊,专杀你这种汉奸的。”
杜召眉梢轻佻:“我就不能也是地下党吗?”
“是嘛,那你是哪边的?”
“小舅妈是哪边的?”杜召直起身,又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手指轻点着柔软的绒布把手,举止孟浪,“小舅妈看不出是什么人,但小舅倒像长了一张共.党脸。”
邬长筠语气平平,听似毫不在意道:“你去问问他,或者把我交出去,叫你弟弟严刑审讯。”
“那我可舍不得。”杜召从口袋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烟点上,抽一口,缓缓吐出来,清烟乘着窗帘依稀透过来的月光,寥寥升起,“说不定我们是同一阵营,我还是你上级呢。”
邬长筠瞧他这轻浮的态度,只当玩笑,走近一步,从他嘴里摘出烟,轻吸了一口,喷在他脸上:“大晚上,困了就去睡觉。”语落,将烟放回他手中。
杜召轻轻吹了口两人之间弥漫的烟气,想拉她,刚一抬手,迷濛的梦境瞬间消散。
再抬眼,邬长筠拿著书已经走出门。
连同光一起带走了。
杜召瞥向指间的烟,笑容逐渐敛收,深邃的眼中,只剩下烟火星的晃动。
他轻含住烟头,只是含住,任由烟头缓缓燃烧。
嘴里心里,都是她的味道。
……
第二天上午,杜召来到亚和商社。
听吴秘书说杜兴正在地下审讯室同从海银行行长问话,非要说人家私下集资给国军抗日,掰扯两小时了,还没个定论。
那行长确实是爱国分子,但身份在那,又无铁证,杜兴不敢用刑,他也不必过分担心。
十一点多钟,外面传来喧闹声。
贺明谣带着保姆送饭来了,遇到一路夸赞的人。
杜召正在签文件,门被叩响。
“进。”
是杜兴,站在门口唤他:“谣谣送饭过来,亲自做的,来尝尝?”
杜召知道杜兴因为从前的事总是暗地折磨贺明谣,不想给她惹麻烦,便拒绝了:“等会回家,老太太等着。”
“好吧,算你没口福喽。”杜兴假惺惺地笑着离开。
食堂里,贺明谣将一道道菜摆放好。
杜兴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谢谢夫人。”
贺明谣心里一颤,笑着对他道:“快尝尝,一会儿凉了。”
杜兴坐下,听一边的同事夸赞:“杜经理真幸福,娶了这么个贤妻。”
女同事道:“还是个大美人。”
“真羡慕你们。”
贺明谣颔首:“大家过誉了。”
杜兴牵住她的手:“没有过誉。”
女同事道:“杜太太真幸福,瞧着身上珠光宝气的,羡慕死人了,杜经理对太太是真好,我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这么个好丈夫就好了。”
贺明谣点点头:“会遇到的。”
杜兴就爱听这些话,夹了块菜放入口中,夸张地扬起眉梢:“太好吃了。”
贺明谣松一口气,替他夹菜:“你喜欢就好,工作辛苦了,多吃点。”
……
杜兴对贺明谣很大方,为她买了无数珠宝、包包、衣服,外人面前给足了体面,也大把大把地给钱花,让她出去跟各家太太、小姐交际……
好的时候是真好,坏的时候,也一股子要把人打死的劲头。
贺明谣打扮得明艳动人,给自己又长了脸,今个杜兴高兴,晚上下班后,便带人去家西餐厅,吃了顿烛光晚餐。
饭后,又来到珠宝店。
他们是这儿的常客,一坐下,新鲜值钱的家伙全拿了出来。
杜兴搂着她的腰,满面春风:“随便挑,喜欢的都拿上。”
贺明谣注视着面前让人眼花缭乱的璀璨的宝石,只觉得压抑:“家里已经够多了。”
“我就爱看你戴不一样的。”
售货小姐见两人甜甜蜜蜜的:“杜先生和太太真恩爱。”
杜兴朝她看一眼,小姑娘白白净净,长得挺标志,笑起来目若秋波,是个美人胚子。可再漂亮,杜兴也半点不感兴趣,同贺明谣结婚后,他再也没碰外面的女人一下,全身心滋润、摧残这一朵花。
“快选一条。”
贺明谣硬着头皮指了条钻石项链。
杜兴勾了下手,吩咐售货小姐帮她戴上。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镜子前,贺明谣勉强保持微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