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召给他添上一杯酒:“看在我的面上,别跟娘们一般见识。”
杜兴挑眉,唇角轻翘着:“五哥,你的面子早就用光了。”
杜召严肃地盯着他。
杜兴又大笑起来,拍了两下他的大腿:“瞧你的表情,当真了?她是你舅妈,也是我舅妈啊,你放心,只要她不犯事,进不了商社的门,我对婊.子,也没什么兴趣。”
杜召含着烟,快把烟头咬烂了,瞧杜兴这癫狂模样,恨不得一枪崩了,可他的命,留着,还有用。
杜兴自在地抽一口烟,抿一口酒,深叹口气,感慨道:“得有三年没见了,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把小舅,慕小姐全都叫上,人多热闹,我最爱看热闹了。”
忽然,杜兴的助理走了进来,打断两人的对话,颔首唤一声:“杜先生。”
杜兴瞬间变了脸色,阴森森地看着他,声音凉透了:“哪个杜先生?”
助理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听他这口气,汗流浃背:“您,杜经理——”
杜兴舔了圈牙,弹了下烟身,灰烬洋洋洒洒地落在地毯上:“什么事?”
“抓到一个女共.党。”
杜兴立马兴奋起来,脚从茶几上放下,连鼓好几个掌:“来活了。”
杜召淡定地喝了口酒。
杜兴随手扔了烟,起身转动脖子,“咯咯”两声,“五哥,一起啊。”
杜召目光落在他扔掉的烟头上,火星未灭,灼了一小块地毯,他轻弯下唇角,跟着起身:“好啊。”
……
第103章
审讯室在地下,一整层楼,并有几间临时关押的牢房,全是空的。
刚踏入阴暗的楼梯,潮气掺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杜兴一步四个台阶,迫不及待地去见那地下党。
杜召远远跟在后面,如冰锥刺心,每近一步,都愈扎愈深,他步履维艰地迈入审讯室,见那女人坐在拷椅上,手脚被束缚,浑身是血。他不能暴露一丝心疼,脸上仍保持松弛,漫不经心地掏出根烟点上。
杜兴抬手夸张地比划着,假情假意地蹙眉心疼道:“他们居然对你用这么重的刑,太没人性了。”
“多么美好的一具身体,我真的不想毁了。”
杜召勾勾手,示意杨副经理出来,给了他递根烟:“审一轮了?”
“是啊,一晚上了,什么都不说,牙都快咬碎了,硬是一声不吭,”杨副经理摇摇头,“太不符合常理了,再怎么能忍,也不能一声都不出啊,这女人比男人还血性。”
杜召给他点上火:“在哪抓到的?”
“安德路弄堂里的小民房,在那发报,被我们的侦查车检测到电波,”杨副经理冷笑一声,“还想跑,各个出口被堵得死死的,挖地三尺都给她掘出来。”
“确认身份了?”
“呼号、波长和频率都对,就是我们之前一直抓的红豆,盯了两个多月啊!带着电台满城跑,跟他娘耗子似的,到处钻。”杨副经理眯着眼吐出烟,“不好好弄她两天,都对不起我这两月受的罪。”
里头忽然传来杜兴带着颤的吼声:“说不说!”
杨副经理往里瞄一眼,抖了下肩,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贴紧实点,唉声叹气道:“人是抓到了,一个字不说也没用啊,就是个报务员,抓不到上级,死了也就是多具尸体,地下小组不给拱了、连根拔起,日后还会有新的报务员来。就像之前抓到的麦子,听电讯科说最近又出现了,用的还是之前的呼号在跟延安联系,要我说,叫什么麦子,代号就应该叫野草,割了一片又疯涨一大片,头都炸了。”
杜召叼着烟,淡淡道:“麦子不也是嘛。”
“嗯?”
“今年收了一片,明年又长出新的。”
杨副经理笑了:“那也得有农夫种啊。”
杜召睨他一眼:“一颗麦粒掉在泥土里,下两场雨,说不定就发芽了。”
“能吗?”
“你去试试呗。”
“实不相瞒,以前我就是种地的,后来被抓壮丁送到前线,命大活下来,还混了个连长当当。”杨副经理朝上方缓缓吐出烟,“那会乱的,升军衔是真容易,要不是投靠了新政府,估计我都快成团长了。”
杜召道:“还是种地好。”
杨副经理长吁短叹:“要我说也是,起码不用提心吊胆的,现在虽然看着人模人样的,但说到底在日本人那都是葱,保不齐哪天就被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