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今倒出一杯酒,坐到书桌边上看他:“我那篇文章也投稿成功了,下一期就刊登,不过不是美术类报刊,是历史文化。”
“太好了!”
“今晚喝个痛快。”她摇摇酒瓶子,“等会不够,你再去买哦。”
“明天还要早起,喝完这些就够了。”
“不行。”陈今今替他倒上满满一杯,“明天的事,明天说。”
她走过去,把酒杯塞进李香庭手里,两人手指触碰,无比炽热。
“我要是——”
“嘘——”陈今今离他不过咫尺,手指靠在他的嘴唇上,打断他的话,“不许废话,喝酒。”
李香庭凝视她的双眸,怔了几秒,退后一步,笑了:“好,听你的。”
他们不止喝了那半斤,陈今今这里还有半瓶洋酒。
喝到一滴不剩,李香庭歪歪扭扭回房间去了,直到外面的敲门声将他吵醒。
他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睡眼惺忪地去开门,见陈今今拎着个箱子,未来得及问,便听她说:“我跟爸爸通了个电话,他身体不太舒服,让我回去一趟,我要离开几天,等回寂州再会。”
“好。”
她将箱子放到地上,看着他不说话。
李香庭迷糊着,问:“吃早饭没?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旅店帮我找了车,在楼下等着。”
“那我送你到楼下。”
“你就没别的话吗?”
“嗯?”
陈今今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傻瓜,我走了啊,别送了,还早,回去再睡会。”她松开李香庭,见他乱糟糟的头发,弯起唇角:“好呆啊你,进去吧。”说着就把人推进了进去。
门没有再打开,陈今今等候两秒,勉强提了提嘴角,拎上箱子离开。
黄包车刚跑两步,身后传来呼唤:“等等——”
“停,师傅停!”她赶紧叫停,未等落平稳,便跳下车。
李香庭跑过来,递给她一个长盒子:“昨天在街上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陈今今期待地拆开盒子,是一只墨绿色的钢笔。
“不贵,也不是什么好牌子,你用用看,顺不顺手。”
陈今今这就去打开箱子。
“到车上再试,不急。”
“我急。”她掏出墨水,吸进钢笔里,又去拿纸,见李香庭盯着自己,背过身去。
“写什么?还不让我看。”
陈今今没回答,写下一行字,撕下纸,折起来递给李香庭:“等我走了再拆。”
“这么神秘。”
陈今今合上箱子,坐上黄包车,对师傅说:“走吧。”
李香庭招手:“一路平安。”
“你也是。”
黄包车走远了。
李香庭往回去,边走边拆纸条,忽然驻足于旅馆门口。
他转身望去,已不见佳人影。
再看那纸上,写着有力的六个字——我欲与君相知。
是一首诗。
若他没记错,下一句应该是——长命无绝衰2。
李香庭转身看去,已不见黄包车影。
这次,又是开玩笑吗?
他不禁弯了下唇角,将纸叠成方块放进口袋里,回了旅店。
夏日晨风也温热,可他的身体却像流入一股沁凉的清泉,舒服极了。
……
邬长筠的师哥听闻祝玉生回北平,从天津赶过来一叙。
见了得意门生,祝玉生笑得合不拢嘴,高兴了一整天。
邬长筠与师哥关系一般,他大七岁,邬长筠刚来学戏就总被他压着,祝玉生忙时,就让师哥看着练功,没少骂她罚她,但初心总是好的,只是这一来,师兄妹感情没那么亲昵。
师哥是个名角,即便现在人偏爱文戏,他仍在华北地带闯出自己一片天,还成立了自己的戏班子。因此,时间上并不充裕,吃了顿晚饭,与祝玉生寒暄寒暄,便忙着回了。
回到旅店,祝玉生又把邬长筠一数落,满嘴都是“看看你师哥”、“还好有两个好徒弟”、“明天去打听打听你师姐最近到哪唱了”……
邬长筠并不放在心上,这些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她现在是百毒不侵,只敷衍地答应着。
服侍祝玉生睡下后,邬长筠又无聊起来。
坐在床上发会呆,便去小皮箱里拿出一本法文小说,还好,她带了两本书来打发时间。
第二天中午,邬长筠带师父去崔师母家吃饭,路上遇到一队日本兵,看上去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去干什么,好像是驻北平宪兵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