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笑容在越发摇曳时,忽就停了下来。因为不远处,白若月瞧见了一位故人。
桥下,一位公子衣衫不整地跟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他只着了里衣,外面长衫竟然忘了穿,显然是好似才起床的模样。是许宣。
他跟着那个白衣姑娘走了十几步,离得近时,刚好那姑娘转身走入小巷。他得以瞧见那姑娘的长相。他看清了姑娘的容貌,笃定地摇了摇头,自顾自说着:“不是。”
这时,一位老仆拿着一件长衫追上了许宣,“公子?公子?”
那仆人一边帮许宣穿上外衫,一边拉住许宣,嘴里叨念着:“公子睡了许多日才醒。怎么这就开始梦游了?哪能大白日的跑出来,跟着姑娘呢?不好,不好。公子快同我回去。”
许宣好似如梦初醒,看了那仆人一眼,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去。
老仆问:“公子到底要找谁?”
许宣面上拧做一团,好似很是痛苦,他努力地想着,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我心底是想找一个人的,可……我却不记得是谁……”
“回家吧,那该是梦中场景,并无此人。”说罢,老仆扶着许宣走入人群。
白若月站起身来,朝着许宣离去的方向走了两步,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无限惆怅。
青广陵跟上白若月。
她驻足,他也停步,望向她目光所及之处,说了句:“我的心上人,心上还有人。”
白若月懂得这句是何意,她没有望向青广陵,仍是看着前方。
前方早已没了许宣的身影,不过是凡间红尘熙熙攘攘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她回复着青广陵的话,语气淡淡,“你如何确定你的心上人,是心上有的人,而不是因为旁的?”
她如今思量,也许不是“心上人”,不过是八卦红绳的“阵里人”。
忽然,姑娘察觉指尖一暖,被人攥住,搁到了玄衣公子的心口。
青广陵攥着白若月的手指,点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就是在这里,你摸摸看,那颗龙心,不自在了。”
指尖传来的触感,有布料的厚实,还有那种厚实之下,噗通噗通混乱成麻的龙心,不淡定地乱跳。
“为何这么乱?”白若月问。
“伤心了。”青广陵的眼中好似聚了水汽,望向白若月,等着她给自己一点希望,一条生路。
白若月瞧出了他眼中的委屈和哀伤,他还以为自己心里有许宣。
她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不知怎么,她说了:“没有,我心上从来没有过许宣。我只是觉得从前恋红尘,却被红尘抛,这关乎我对世间人性的解读,无关他人,无关风月,也无关男女之情。”
她的无关他人,无关风月,是没有许宣罢了。他想要的答案,却不只如此。
青广陵没有松开白若月的手,那手还落在他心口,“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个答案?”
她记得,端午节夜里,他曾问她,那缠绕在一起的披帛,她是否想解开?
那日他们抱在一起。不解开,便是缠绵;解开,便是分道扬镳。
后来,广陵君说过,他不想解开,却一直没得到白若月的回答。
青广陵攥得更紧了,他想知晓,想听她说出口来,便问:“那个披帛,你想解开么?”
白若月没回答,在心里那件事情没有解开之前,她不想告诉他。
其实她心底不想解开,是因为她希望那种情感是来自于青广陵的真心,不是因为阵法。
她顾左右而言他,跳过了这个问题,“我昨日夜里遇见黑无常了,不是说广陵君的伏羲琴可以给他疗伤么?你若是回地狱道,要帮帮黑兄。他眼里无光,我总觉得他会经常迷路似的。”
“哦。”若月不想回答,青广陵也不想逼她。只顺着他的话问,“你看见黑、白无常了?”
“不,我只看见黑无常了。”
“又遇见了黑无常?何时?你确定就只有黑无常?”
“是啊。好几次,我都只瞧见了黑无常。上次变蛇时,你来之前,也是黑兄救的我。”白若月想了想,“还有……花萼楼我也是先瞧见的黑兄,西湖之滨也是,不过那时候白兄追了过来。七夕夜里,还有昨夜,就真的只有黑兄一人。我还同他聊了一会子天呢!”
青广陵看着白若月认真地回想,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只没有牵白若月的手,藏在袖笼里,指尖唤灵,闪出一道黑银色灵力,偷偷钻出袖笼,藏到了白若月的身后。
那灵力好似在试探什么,只见在白若月看不见的身后,闪了一下五叶莲花印,而后消失不见。
黑银色灵力又飞回到青广陵指尖。
这是青广陵在试探,之前放到若月身上的五叶莲花印还在不在。灵力已经确认,印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