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额举爪的意思是它明白了,白若月笑着抬手,伸开五指,与它击掌,“一言为定!”
白衫衣裙轻盈略过太白殿的星盘白石砖,白若月才踏出殿门,就见太白金星按下云端,笑呵呵对着她道:“若月,可是又要去找你未来的相公了?”
“师父回来了!”白若月回头冲着殿里喊:“小白额,快来!”又说:“师父,我今日一定早早回来,你等我回来给你熏香啊。”
“快去吧,快去吧!”太白金星摆手,才唤她去,忽似想起来什么,摆了一下拂尘,拦住她,问道:“这些时日,可找到你那公子了?”
白若月摇摇头,“我寻了银鳞,只是有些熹微的感触,指向人间的一片水域。可那水域是个城中湖泊,我不懂,难道这意思是说公子他这一世生在渔家?”
“湖泊?”太白金星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估计也可能他这一世投胎是畜生道,没准是个虾鱼蟹鳖。”
白若月极认真点点头,说道:“师父放心,哪怕青许公子这一世是个小虾米也不怕,我也会好好养他的。”
“哈哈哈哈!”太白金星笑道:“哪怕你的公子变成顽石一块,你也不会抛下他,我自是晓得。只是你自己要看淡些,生死有命,一世,并没有多长,也许,都没有你等待的时间长呢。”
“师父……”白若月已等了很多年,她晓得太白金星只是让她莫要太过执着。她眸里沉下一片暗淡,“我懂得。”
白额虎已跑到二人跟前,蹭了蹭太白金星的袖子,鼻子凑近又闻了闻。
“小机灵鬼!鼻子忒好使了些!”太白金星抚摸着白额虎的脑袋,从袖中摸出两个小娃娃似的果子来,“人参果,食之可固仙本,增灵力。你们两个,一人一个。”
白若月接了人参果,道了谢,作别后径直奔着人间去。
天庭一天,人间一年。
于白额虎眼里,每天自己醒来,白若月不过只消失在太白殿一盏茶的功夫,待自己吃饱仙果子,白若月就回来了。可在白若月眼里,她每回下凡到人间,都可以待上三日三夜。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回下凡到得人间。
乌飞兔走,白驹过隙,便是岁岁年年难回首,不知是多少个春秋冬夏,已越过六界头上日月。
这时候第一回 白若月下凡时,那是她离开青城山的第一年,人间白雪落满头,她望着皑皑白雪,直到雪压竹叶,折断了竹枝,才清醒过来。
漆黑的夜里,无月无明,原来雪竟是照亮前路的灯火。
这一遭人间之行,本有雪后待过年的喧嚣烟火,该是热闹非凡又充满人情味的,可于她而言,所见有多么温馨,心上就有多么失落怅然,因为,她没有找到范青许。
第二年,白若月在人间听唱戏,戏文里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这句诗,从前范青许也读过。如福至心灵般,她去了江南。
小桥流水间,市井烟火中,她用法力试了又试,没有得到她银鳞的半分回应。
而后,是人间的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时日长了,她全然记不得是何年月,只是看着春花落,夏雨尽,秋月覆霜,冬雪化泉,统统不过是时光如水,逝者如斯罢了。
而这一日,是那些个漫长等待里,平平无奇的一日。乌云压城,聚雾欲雨。
白若月在人间一处叫做杭州的地方落脚。才显现了身形,就下了雨来。
杭州城里有西湖,西湖景致,山水鲜明。只可惜遇了雨天,不得见山映湖水,白若月只好站在树下,望着一城烟雨细细,暗了人家,一池莲花荼荼盛放。
西湖桥边之岸上,有个渔翁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在雨中垂钓。
对岸,一位妇人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打着雨伞,施施然走在断桥上。她虽粗布麻衣,不施粉黛,可面上带着笑,望着桥那头的渔翁,眼中尽显知足常乐之容。头上一抹红色头巾,尾端在风雨中浮动,显得尤其美丽。
那妇人走过断桥,没有朝着渔翁走去,却来到白若月跟前,将伞打在她头上,柔声细语道:“姑娘,下雨了。这伞你拿着,赶紧归家去。”
“谢谢姐姐,我有伞的。”白若月笑了笑,转身到树后,用灵力幻化出一把油纸伞来,撑起,道:“方才愣了神,忘了撑伞。”
“有伞?那姑娘怎么还不回家去?”
“我来找我家公子。”
妇人打量着白若月,白衫粉裙,生得水灵极了,瞧着竟必西湖里头那出水的芙蓉还要明艳几分。
她思忖这姑娘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侍奉书墨的,公子贪玩来游西湖,找不见了,于是劝了几句,朝着渔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