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筝边走边平复着内心。她并不希望在这里发生些意外,还是在如今并不太安稳的节点上。
她在员工休息间掏出手机,准备发个消息给店长说自己要提前一个小时离开,门口却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
“是我。”
齐筝还没开口询问,对方就出了声。
门打开,喻延闲散地站在门外。
齐筝心里希望他像此前那么多次一样,保持着心知肚明却不闻不问的态度。可惜喻延这次却很直白:“你认识外面那颗卤蛋?”
齐承坤水肿发胖,加上一直钟情的板寸,的确像一颗腌制得过久而惹人作呕的卤蛋。
喻延的形容若听在别人耳中,会是一次全障碍沟通,但对于有同感的齐筝而言,几乎可以算得上脑电波同频。
齐筝心照不宣,却出于自我保护机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喻总还管这个?”
“这些琐碎的闲事的确不归我管。”喻延抱着臂,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但员工想提前开溜我还是能管一管的吧?”
齐筝没有被他唬住:“我正打算跟店长请假。”
喻延笑了笑:“当天的假当天请?齐小姐,这种工作习惯可不好。”
“有急事也不行吗?”
“那得看是什么程度的急事了。”
喻延气定神闲,齐筝也看不出多么着急,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
其实要说急事还真不算,只是齐筝不太喜欢没把握和没准备的事发生,况且是这个给她带来过无数阴影的齐承坤。
齐承坤的现状齐筝是了解的。他自去找了沈家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跟他们纠缠,从这个纠缠的时长来看,高燕和沈霆有些拿他没办法。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到齐承坤有知道他们鸠占鹊巢的可能性,因此许多痕迹都隐藏得不算太好,相比于做污点证人的事,马场饲料的事可以算是破绽百出,也因此齐筝能找到突破口。
齐筝还十分贴心地为齐承坤准备好了备份,沈霆和高燕也该很容易猜到,他既然能发现证据,又能找到他们质问,那么证据就没那么容易被销毁。
齐筝无法手耳通天,但从那些始终紧跟齐承坤的债主那里,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消息的。
比如她听说齐承坤说自己马上就要东山再起了,可以带着大家一起做生意,人人都能分上一杯羹。又比如过了段时间后,齐承坤就说自己真的有钱了,作为欠债的爹还了一些债给这些死咬不放的债主儿子,而没有再天天念叨着这些钱是孙薇欠的,和他无关。
债主们对齐筝向来是有些怜悯之心的,因此在齐筝伪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刻意下,很容易就回复了她有心的打探。
齐承坤如她所希望的那样,从高燕和沈霆那里得到了一笔钱,而他虽然有投机的心态存在,齐筝却不得不承认他仍存在一些生意人的天分,比如这次,他似乎真的用钱利滚利了,那点得意是装不出来的。
但齐筝也知道,他这样毫无底线与道德的赌徒,好日子不会太长,贪欲也不会就此而止。
她需要等待的,就是他的胃口越来越大,而高燕与沈霆则越来越没有耐心。
但在那之前,齐筝还需要做的是彻底斩断和齐承坤的关系,降低她和齐颂的存在感,让他在春风得意时想不到她们,落魄时也没法扯上两人。
社会关系的干净,无论对她本人还是齐颂来说,都是今后的生活中所必不可少的。
那么,无论齐承坤来到Dejavu的原因是什么,她都最好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不引起注意的前提条件就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不要多一个人知道。
齐筝对喻延并不算了解,但他是夏念森的哥哥的事她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并且这兄弟俩关系好似并不差。
她虽然没正式问过纪怀序两人的事,但从他和夏念森那些似是而非支离破碎的陈述中,她也能猜个大概恩怨。
她难以评判喻延此人究竟如何,但从表面上看,他算是个挺有绅士风度的人,她连打算对夏念森施行的惩罚都并不太想波及到他,更何况是扯上这个齐承坤。
齐筝想起受伤时和喻延见面的场景,以及他展现出来的关心,于是非常轻微地叹了口气,低垂着眼,看上去十分柔弱与惆怅:“喻总之前说我有很多秘密……”
她的停顿也说不清是犹豫还是哽咽:“你说的对,这次也同样是我的秘密。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给别人带来困扰。”
也许是齐筝给出的情绪太有感染力,喻延脸上的那点旁观者才会有的自如的笑,竟随着他垂下手的动作渐渐消失。
齐筝的本意是误导喻延,让他想不明白,但她没料到,这一刻,喻延想到的实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