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本就狭窄逼仄,此刻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孟君轲强按着理智对陈瑾道:“你负责牵制住其他叛军。”
即便没有孟君轲带来的援兵,陈瑾都死死把手着天牢出口没让任何一个叛军突围,更何况如今兵力逆转——到最后不过是瓮中捉鳖罢了。
而孟君轲今天就要当这个捉鳖人!她在陈瑾的掩护下,如破空弓箭般直冲向孟策的方向,这一刻,所有身外之物都被她抛之脑后,孟君轲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孟策死!
叛军见到郭晖的头颅后本就人心大乱,孟君轲同陈瑾联手更是势不可挡。很快,南辰王身侧便只剩下最忠心耿耿的几人相护。
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便被陈瑾牵制,还是将南辰王护得密不透风,孟君轲一时间难以近身。
孟君轲怒极,余光暼到地上掉落的数把长剑,她快速用刀尖挑起,然后飞快掷向孟策,各个都用了十足的力气。这力道甚至能穿透墙面,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拦住每一把实非易事——果不其然,其中一柄长剑越过层层阻拦,穿透了南辰王的肩膀。
一时间孟策疼痛难耐,不知道是不是疼痛让他失了理智,他竟一把将这剑拔了出来,反手架在顾清竹的脖子上威胁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第35章 登基
看到架在顾清竹脖颈上的剑,陈瑾乐了:不是吧,这南辰王脑子真被驴踢了啊?怎么还来这套?
但当她将目光转向孟君轲的时候,却发觉自家帝姬手下的攻势竟真变得迟疑了起来,这下陈瑾彻底傻了——啊?顾清竹不会真是她家帝姬的姘头吧?但就算他们二人真的有染,一人性命同举国安危相比,孰轻孰重这竟然还用迟疑吗?
这道理孟君轲又何尝不知,但即便自己与顾清竹并无半分瓜葛,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位清廉贤明的朝廷大员去死,更何况孟君轲心中有愧,自觉亏欠顾清竹良多,又岂能真的做到不管不顾?
就在她这一个迟疑愣神的关头,竟被南辰王的死士们逼退了几步——再这样犹豫下去,那孟策并非没有逃脱的可能!
“帝姬!还请速下决策!”陈瑾大喊着提醒。
见孟君轲果然被拿捏,孟策不禁洋洋得意起来,心中暗道女人果真可笑,满脑子都是这些情情爱爱。他握着剑锋的手又往里紧了紧,进一步逼迫道:“孟君轲!你我堂兄妹一场,何必如此不留情面!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不仅保证能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顾清竹,还承诺日后偏安一隅绝不起兵!你我就此相安无事、互不打扰!”
鲜红的血液顺着顾清竹白皙的脖颈缓缓流下,显得萎靡而又艳丽。顾清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在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竟低低笑了起来,于一片兵荒马乱中显得尤为瘆人。
他的眼角眉尾皆是缱绻与满足——明明天平的一头是皇位传承和举国安危,而另一头只有他一人的性命,即便是这样,她竟也为他而产生了片刻迟疑,这便足够了。
见过顾清竹温柔羞赧的模样,也见过他秉公无私的模样,这还是孟君轲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决绝而又危险,仿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孤掷一注的疯子。
心中不安顿起,但一切都晚了——下一秒,顾清竹已经夺过孟策手中的剑,毫不留情插入自己胸口,与此同时一同被贯穿的,还有孟策的胸口。
直到孟策不可置信倒下的那一刻,他也没想明白,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顾清竹又是如何不动声色挣脱手上麻绳的?
隔着人群远远同孟君轲对视,顾清竹嘴角的笑意愈盛——他的帝姬呀,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他从小做惯了粗活,臂膀比那寻常世家子弟还要粗,又怎会真的没有几分力气呢?
她呀,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心软、最好骗的人了。入朝为官多年,即便骑术不精,他又怎会真的连基本的骑马都不会?可他说不会,她便信了,甚至丝毫不嫌弃还带着他共乘一匹马。
都说人死之前会走马灯般回顾自己的一生,可顾清竹觉得奇怪,为何他的思绪却彻底定格在了自己五岁那年呢?
——五岁那年,旁的孩子还在无忧无虑嬉戏打闹,他却已经能踩着板凳热锅烧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小的男童自出生时便被埋怨克死了父亲,母亲执意不愿抛弃这个扫把星,便只能被婆家和娘家一同赶出门去。他那时虽小,却也能意识到,母亲因浆洗而干裂的手掌、因操劳而长出的白发,都是为了他。若非他这个累赘在,母亲便不会这样辛苦,早早就能改嫁,然后重新拥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