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她不着边际的臆想,孟君轲沉声道:“我出身平谷。”
此话一出,郑瑜立刻噤声。
谁都知晓,平谷乃边境要塞,一年前却被北魏攻占。平谷一役,死伤惨重。
郑瑜安慰道:“听说那天杀的拓跋禹已经被咱们帝姬俘虏,成了最低贱的军妓,如今过着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的日子。大仇得报,你也莫要再愤懑了。”平谷一役,北魏领兵的便是拓跋禹,北魏战鹰在北魏深受爱戴,在南魏却是人人恨得牙痒。
闻言,拓跋禹动作一顿,继而又神色如常,自顾自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孟君轲没想到拓跋禹被俘一事竟被传得如此……不耻,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继续编排道:“平谷一役,我那从军的夫君身殁。他到死之前都在念叨着,若不是炮火出了问题,这战不可能败的……”
话至于此,郑瑜便急了,“我做的炮火不可能有问题!”
外人只知郑瑜精通机关之术,却不知她天分极高,亦擅制炮火。几乎鲜少有人知道,天子特许孔师沾手炮火生意,如今南魏兵营里用的炮火,近半数由郑瑜一人设计。
“不可能有问题?”孟君轲冷笑,随即掏出一块子炮碎片,质问道:“这子炮未曾射出便在膛道里炸了个粉碎,你敢说这不是你设计的?”
她倒要好好探查一番,究竟是这炮火出了问题,还是她南魏的军队出了问题!
第8章 采花
花楼内暖意融融、雅香浮动,郑瑜此处却剑拔弩张——天韵阁里谁人不知,郑大小姐虽然平日里瞧着全然不着调,但若是有人胆敢质疑她的机关之术,那她一定会撸起袖子当场和这人干一架。
在孟君轲质问之时,郑瑜的男宠就已经默默往后退了退,企图避开这纷争之地。
果不其然,郑瑜只瞥了一眼碎片,就确认那是自家设计生产出的东西,继而猛地一拍桌子,“你莫要诬陷我!我设计出的子炮不可能有问题,防水防沙不惧火星乃天下独一份,除非是炮膛出了问题!”
孟君轲掀开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炮膛也是出自你们天韵阁。”
郑瑜被噎得一顿,却突然反应过来——若是平谷之役自己设计的炮火有问题,官家早就来抄家了,还轮得这人来套她的话?
她顿觉懊恼,南魏火药技术远优于邻国,除了她独创设计出的炮火,其余炮火皆不能做到防水防沙。若是两军对垒,单这细微的差距甚至可能影响战局走势!
这二人……莫不是北魏派来探听情况的细作?是了,对面这男子身材挺拔、五官刀刻,本就不似南魏人的长相,半天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想来是怕口音漏了陷。
思及此处,郑瑜拾起桌上茶杯猛地掷于台上,潜伏在四处的暗卫瞬间闪现挡在她身前。郑瑜指着孟君轲两人道:“抓住他俩!”
孟君轲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她避过暗卫的飞刀,眉眼一凌——莫不是孔师供给的炮火真有问题,这郑瑜怕事情败露,才迫不及待要杀人灭口?天韵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朝廷的军需上动手脚!
如此想着,她抽出腰间暗藏的软剑,招式愈发凌厉,直取郑瑜咽喉意图挟持她。只是暗卫数量众多,一时之间竟逼得她不能前进分毫。
两次突围都被暗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打法逼退,源源不断的暗卫里三层、外三层前仆后继涌上来,即便是以一敌百的勇士也会被绊住脚步。
孟君轲逐渐烦躁,她眼神凌厉地瞧向拓跋禹,不自觉便拿出帝姬颐指气使的气势呵斥道:“还不动手!”这狗东西居然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左躲右闪,压根儿没有出手的意思!
拓跋禹心道这人好没道理——这几日送给他的食物里皆加了“猛料”,自己的气力至少被封了四层左右,摆明了是不想让他有反抗的余地,他恐她忌惮才在一旁隔岸观火,此刻却又嫌弃他不动手了?
但如今两人是盟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拓跋禹飞身上前与她并肩而立,不求伤人,却如一阵风般,仗着巧劲儿飞快而又迅速地点在周围的敌人身上,那些侍卫们只觉得手臂一麻,一时间竟难以抬得起来。
孟君轲只觉压力骤减,她软剑横扫挑起桌上的青蓝色瓷盘,装着花生米的盘子便顺着剑锋的力道飞向他俩。拓跋禹不曾询问,却几乎和孟君轲在同一时间随手抓起一把花生,如暗器般飞掷向前方,一左一右扰乱外层侍卫赶来的脚步。
内层侍卫行动阻滞,外层侍卫被挡住步伐,一时间两人四周竟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区域。
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拓跋禹伸手抓住孟君轲的手臂,孟君轲心领神会顺着他的力道腾跃而起,直接腾空越过里三层外三层侍卫,鬼魅般径直飞到郑瑜身后——下一秒,养尊处优的郑大小姐便被她挟持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