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长得不好看?身高不够?”宋瑜莹语气低沉,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不想。”宋希玉侧头看窗外。
“不想什么?”宋瑜莹眉头抽动着,像在隐忍着什么。
过了很久,宋瑜莹深呼吸说:“希玉,我跟你说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以往你都是三言两语逃脱,这次你必须给我个理由。”
从来所有人都说宋希玉性格温柔,脾气好,宋瑜莹从来没这么觉得。
车外大红灯笼高高挂,万家灯火乐,车内安静,沉闷压抑。
宋希玉声音很轻:“所以是你看中的苏淮清,还是母亲。”
宋瑜莹哑了下,道,“母亲和我都看中了,各方面拔尖,有什么不可以呢。”
车内闷热得难受,宋希玉打开车窗,凉风吹着眉心,让她清醒,她缓缓道:“我不想像你一样。”
“我怎么了,我很好啊。”宋瑜莹自认为她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她所能想到的最美好人生。
风吹乱两人头发,宋希玉保持着冷静:“无论多好,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不想成为一颗棋子。
宋瑜莹手指紧握方向盘,压抑的声音透着颤抖,她说的很慢:“希玉,经过这次生病,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家人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拥有你的家人,有你自己的孩子。”
“我有你就够了。”宋希玉深深的看着宋瑜莹。
“你怎么还是不懂呢?”宋瑜莹手攥得生疼,她缓慢踩下刹车,车停在黑夜,她头垂着,几秒后她抬头,眼底湿润道:“算我求你了好吗,阿玉,你已经三十岁了,你不是小孩子了。”
宋瑜莹眼里充斥着悲伤,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守护宋希玉。她只是想在她有限的时间里安排好一切。
宋希玉之所以这么多年走的恣意,是因为她在替宋希玉扛,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呢?
“阿姐,幸福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你走的是大多数人会走的路,而我走的是少数人走的路,我们终点都是同一个。”
“你要怎么才会答应?”宋瑜莹眼神挚热得让人心疼。
“抱歉,这件事我不会答应。”宋希玉理智又克制。
“宋希玉,你好冰冷。”宋瑜莹抱紧双臂,心灰意冷:“常说医生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你没有治愈家人,也没有安慰家人,你只有亏欠。”
宋希玉抿紧唇,不语。
后半程是宋希玉开的车,她掉头把宋瑜莹送回周宅,朦朦胧胧中宋瑜莹在副驾驶睡着了。
把宋瑜莹送回房间,周程喊住宋希玉。
冬夜廊下,周程孤身站着,眼里闪光,欲言又止。
宋希玉对这个姐夫了解不多,从宋瑜莹口中感觉,周程是个标准的丈夫。
“今天早上复查,瑜莹的病又复发了,她说不要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有知道的必要,再说,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周程无奈:“她总是这么自以为。”
宋希玉大脑空白了几秒,她十年所学的医学知识在这一刻竟然无法解读这几个字,她木然的张了张嘴巴,道:“知道了,我明天回医院看看病历。”
“嗯…”周程喉咙里一道气声,像是回应,又像是哽咽。
毫无目的的开车,在不知名的小路,宋希玉停下车。
后知后觉的,心底深处的焦灼像喷泉似的涌出来。
所以今天晚上的所有话,宋瑜莹是抱着什么心态跟她说的,遗言?
她是抱着什么心态听的?她觉得宋瑜莹是因为生病导致的心理缺失。
事实上,也的确是。
她在死神手上抢回过很多人,也曾在呈直线的心电图前垂头很多次。
理智告诉她生老病死是常态,病程不可逆……她太清楚了。
正因为太清楚,她更深陷泥潭。
…
听见门口响动,许沁从打盹中醒来。
宋希玉脱掉皮鞋:“还没睡?”
“我刚才在看春节联欢晚会,新年快乐呀,希玉小姐。”许沁笑。
“嗯,新年快乐。”宋希玉回一抹牵强的笑容。
许沁没反应过来。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小品,嘻嘻哈哈的声音在黑夜显得突兀,宋希玉朝楼上走道:“早点休息,别太晚。”
“哦…”许沁还问点什么,仰头看见宋希玉心事重重的脸色。
她突然想起来去年也是如此,好像过年对于宋希玉来说,并不是喜事。
宋希玉走上二楼。
很多时候许沁希望自己能勇敢一点。如果是骆北北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询问。
但她自卑,自愧。
她总是在仰望。
就算宋希玉平易近人,没有架子,但观翠园的人一直守着一条隐形的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