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说:“盲盒针对的毕竟是年轻人和学生,恐怕他们也不会去思考这么深刻的道理。”
“我是个商人。”男人拿起了冬季最新上架的yanunu系列,正面他穿着红白相间的圣诞服,夸张搞笑的神情,而背后的那张脸则是龇牙咧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可爱。
“我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我知道市场喜欢怎么样的玩具,我只是不愿意放弃自己曾经的构思和梦想,将两者巧妙地结合了。”男人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不断进入展览馆的人流,满意地笑了:“实不相瞒,我收购这家电影院的时候思考了很久,差一点便放弃它了。”
宋成双问:“这是为什么?”
“以为它是R市的地标,是你们这一代难以忘却的回忆,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的开发对我无利可图。”
的确,这里附近都是单独的门面,而已经自成一派成为了近些年相当火爆的网红街,电影院的占地面积注定无法成为赚钱工具。
“那为什么最后你还是买下了它,并改造成为了展览馆?”
“因为你的母亲。”男人看向了富闲,目光中透露着对他的慈爱和对过去的记忆:“电影院是你们这一代的回忆,更是我们的,大学那会儿,我和你母亲经常来这里看电影,她很喜欢这里,所以我将这里变成了展览馆,特意留下了电影院的历史,你们可知道yanunu字面的意思?”
富闲说:“我听妈妈提起过,罗马神话中的两面神雅努斯?”
“是,他有两副面孔,一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未来,其实作为成功的商人,这个展览馆几乎没有任何盈利,我也曾经想过如果当时我没有买下它,它是否还是曾经的电影院,如果换一个选择,是不是有了不同的结果......”男人笑了笑,他的人生有太多的选择和犹豫了,只是人到中年,反而悟出了一个道理:“没有错和对,即便是错了,你也要记住,你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在前行的道路上。”
雨一整天都没有停歇的意思,在他们离开展览馆的时候,暴雨倾盆而下,不得已他们只得扭头又走回了展馆,凌厉觉得富闲的继父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男人。
而宋成双平静地说了句:“不同的选择和节点。”
“嗯,那本我在盲盒里看过的书?”
“对,就像刚才他所说的,人会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怎样怎样,现在也许会好得多,这其实只是一种妄想,在那个节点即便做出了另一种选择,也许会被另一种烦恼缠绕,无论是什么选择,也许导致的结果不径相同,但是对于人这样的个体,所做的决定永远是引领你前行的,即便这个选择带给你的结果很糟糕,但你的人生是在往前,不会退后。”
“宋。”凌厉看着雨滴砸在一洼小泉中冒起的一个个水泡,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被大人“欺骗”说底下钻着小鱼,是小鱼在吐泡泡,他释然一笑:“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触发了盲盒世界,也许是我不经意间做出的选择,如果没有这个选择,也许我就不会遇上你了。”
凌厉环抱着双臂,宋成双提到了那本书,他又再次想起了书里的主人公:“如果我是那个主角,因为无数次不同的选择而分裂成的不同时空中,一定有我无法遇见的那条时间线,即便我要面对的是残酷的死亡,可我仍旧选择我眼下的生活。”
屋檐上的雨珠像扯断了线的玉珠似的大大小小碰撞着发出了“滴答”的脆响,两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人相拥在午后氤氲的大雨中。
宋成双约了父亲共进晚餐,这多少让凌厉有些吃惊,即便是在他们确认了关系之后,宋成双也很少提及他的童年和父亲,只是凌厉简单地认为如果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赵对对开发了新领地,嚷着要去排队吃饭,陆文多最近更是闲得在家抠脚,也许是经历了一次“痛苦的死亡”,他反倒对很多事不这么执着了,在演完一次小尸体后,他索性给自己放了大假,原本想来个长途旅行,就是害怕人站在山顶,突然入了盲盒世界,便索性在家躺平摆烂。对于赵对对提出的排队吃饭,他很爽快地答应去占位,只是挑了个大下雨天,这两人都没带伞,直接给堵在了地铁门口。
宋成双的所有物已经顺理成章变成凌厉的所有物了,他接了个紧急电话说要回公司一趟,这车就借给凌厉开去接他两个发小了。
宋成双的车很好开,很多设备装置像是定制似的极其舒适,雨天的路况极其不妙,根据他们发来的地标,就只差一个十字路口了,前方黄灯即将闪烁成红灯,凌厉琢磨再加足马力也是赶不上了,大雨天的,不如放慢脚步,然而车速并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而路口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