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博大深沉,很多道理需要时间去参悟,可众人依旧有些恍然顿悟的感觉。
凌厉思索着,得出了结论:“我怎么有种生命是痛苦的感觉。”
林涛涛有些诧异,凌厉竟直接点题,说中了下怀。
他继续说:“很多人觉得生就是一个人生命的起点,其实不然,老死才是人生的起点,人所有的悲哀痛苦都是因为生,没有生就没有死,你生了,就注定会死的命运,而你所作的一切,所有的善恶根源都是未来生和死的必然结果。”
屋外雷声轰鸣,闪电交加,一道道白光落下又消失,屋内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感觉到了一种被紧紧束缚,难以挣脱的恐惧,就像急速而下的漩涡一样,将每个人带入了深不见底的无底深渊。
宋成双突然开口说:“凌厉,你还记得你的死法么?”
凌厉一言难尽地说:“挺惨的,被捅了一刀子,然后还被毁容了。”凌厉说着还不安地摸了下他的脸,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挺满意。
赵对对说:“何止是毁容,连五官都挖出来了,血肉模糊的,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凌厉:“别再说了,求别提。”
林涛涛忽然明白了宋成双的意思,说:“莫非每间农舍的死法和十二因缘有关?”
“是。”黑暗中,宋成双凭着超乎常人的直觉,他能感知到屋子里每个人的气息所在,他往前跨了几步,站在了屋子的中央,“盲盒世界的死法虽然残忍,但却是有理可循的,再血腥无道,也是和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或者背景有关,不止是十二因缘,和每个农舍的村民背景也存在关联。”
第15章 从前有座山(15)
凌厉想到了第一个死去的参与者,鲁飞。
他全身的皮肤被残忍的剥下,只留下了鲜血淋漓的血肉,他的农舍在李萧瑟旁边那间,按照十二因缘的顺序,是行。行是因为无明而做出的善举或者恶举,而在这里,印证每个村民都是罪大恶极之人的设定,必定是鲁飞那间农舍的村民对他施以恶行,那个村民的背景很可能曾经对其他人也施行过剥皮这样的重大伤害。
朱力的农舍处于第二阶段现在世的名色,而凌厉属于下一个顺位,六入。因过去的因果形成了今生的生命,拥有了眼耳口鼻心等对外界的感知,从某种意义上加注在他们身上的寓意有些类似,因此他们的死亡是被剥夺了对世界所有的感触能力,所以凌厉被残忍地夺取了五官,而起先致命的一刀是同住的村民所为,凌厉猜测他之前的经历恐怕就是捅死了不少人。
他们现在所处的农舍是最后一间陈芯的住处,老死。死亡是生的起点,她曾经说过第一晚的经历便是在梦中历经各种惨无人道的死亡方式,虽为梦境,却感同身受,如亲身而历。
但是有一点,凌厉没有明白。
“等下,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如果说这些村民来这里是为了轮回这十二因缘而获得重生,那为什么要杀我们?继续行恶的举动,我觉得是违背了佛教的慈悲和本质吧。”
凌厉的疑问没有错,为了重生来此,却依旧行恶,怎么想都是违背逻辑的。
林涛涛对此也有些不解,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卧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滂沱的大雨声并未掩盖这细微的脚步。
“哒,哒,哒。”
脚步声徘徊而至,细微却清晰,转眼来到了门前。
短促的停顿后是一种细小脆弱的呜咽声,又像是熟睡之人无意识发出的磨牙声响,窗外大雨倾盆,嘈杂喧腾都无法捏碎这轻而易举的微弱,似乎是世间仅存的两种声音,互相交错,互相攀附,互相争夺,硬生生直闯而入每个人内心最深处。
凌厉觉得从脚底蹿起了一阵酥软,浑身上下仿佛筋骨进入了高度疲惫的状态,黑暗的四周隐约可见其他人模糊的轮廓,他想出口说什么,眼皮瞬间耷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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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和煦,晴空碧蓝,稀薄的云层慢悠悠地漂浮在高空,像是朵朵柔软又甜腻的棉花糖。
公交车上,凌厉昏昏沉沉的瞌睡着,头磕到了坚硬的窗玻璃,他瞬间清醒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好的坏的都有,可细细去想偏又什么也记不太清。倦意还很深,凌厉闭起眼打算再睡会,又突然想起今天约了陆文多和赵对对,唯恐已过站的他只能睁眼看清公交电子屏上的报站字幕。
猝不及防的急剎车,公交车靠站了,这条路线凌厉已经坐过无数次了,透过车窗一看,是R市大学站,心想离目的地还早得很,便悠闲地靠着椅背打算再睡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