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诡谲可怖,可富闲内心却莫名地有些欢喜,那些是他伙伴们所在的世界,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凌厉在信中说过让他去往绿色的棱块,整个白色的世界只有上面三分之一布局着村落,其余往下都是山路和冰河,前几天,每个卧冰求鲤的参与者和NPC都是选择了离山脚下最近的冰河。
富闲一路往下走的时候,看见冰面上已经躺卧着好几个NPC了,这些人面色白中泛着青紫,长久和冰冷的河面近距离接触,身体的外伤轻则是些冻伤,严重者甚至冻的肌肉溃烂。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强忍着不适和痛苦,横躺在冰床至上,在富闲路过的时候,他们甚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在这个“以孝为先,孝感动天”的白色世界里,富闲几个参与者显然非常地遭受鄙视。
在河岸上邹宛然坐在那里,抱膝哭泣,她看见富闲从冰面上走过,擦干了眼泪,尾随而上,边喊住了他。
“你今天不去化冰了?”
富闲腿脚不好使,很快就被她追上了:“一上午就没见到你,我朋友来信了,让我去绿色的区域。”
邹宛然有些怀疑,泪痕在脸上冻得生疼,她用力地擦了下,说:“难道真的会有用?你是不是一直就没吃过东西?”
人体的温度即便化开了冰河,也只能得到一条小鱼,富闲把鱼给了同住的爷爷,从昨晚的定律来看,如果同住的老人死了,自己肯定活不了。
“吃了剩下的鱼骨头,也算是吃过了。”富闲说的不是谎话。
邹宛然愣了下,垂头说:“我忍不了了,实在饿得发慌,胃也疼得受不了。”
富闲砍了她一眼:“所以你偷吃了鱼?”
“我没有全部吃完!”邹宛然连语气都有些结巴了:“我吃了一小半,鱼汤是我煮的,我闻着味道也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再不吃东西我会死的!”
富闲明白她的感受,他每天做鱼的时候,即便清汤寡水,可他依旧饿得不行,就像是大脑一片空白,唯独只有食欲二字,可理智告诉他,这是个死亡条件,多吃一口就没命了,不吃或许还能保命。
想到这个,富闲就更奇怪了,他们四天没吃东西了,的确从心理上来说饿的不行,尤其他从未饿过肚子,口腹之欲的感觉愈发的难以忍受,但也只是心理上而已,因为从身体上来说他没有任何感觉,身体并没有因此不适,反倒是卧冰的寒冷和河床下的水怪成为了这个世界致死的原因。
邹宛然从第二晚开始就在偷吃给老人的食物,每次吃完她都会害怕恐惧,贾怡一死,她就更害怕了,她甚至在想如果早晚是一死,还不如好好吃顿饭,做个饱鬼。可每次吃完,她都会本能地加剧对死亡的恐惧。
富闲不知如何应答她,沉默地走到了下方中间的绿色区域,视野中是淡淡的翠绿,仔细看能看见大片绿油油的农田和连绵不绝的青山峰峦。
富闲深吸口气,脱掉了上衣,他双臂后背都是明显的冻伤,一碰就疼,其实富闲心里也明白,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也是支撑不住几天的,皮肤触碰到寒冷刺骨的冰面他本能地一阵哆嗦,咬牙闭眼躺了上去。
已经毫无斗志力的邹宛然见状苦笑了下:“所谓的有办法也不过是继续躺在冰河上......”
她像是彻底绝望了那般又跑到了河岸边,低头不语。
富闲翻了个身,喊道:“我相信我的朋友们,不到最后不要放弃自己。”
这话,邹宛然已经听不进去了,在她眼里世界融合又如何,在白色的世界里,每走到一个区域,都能看见不同的景象重迭,这似乎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可在邹宛然眼里不过就是一张张诡异景象的催命符,她想起昨晚贾怡的死状,她就觉得万念俱灰。
天色渐暗,富闲的神志开始模糊了,这几日他一直这样,躺在冰床上时间一久,身体就会麻木,甚至会开始涣散,像是濒死之人那样凌乱,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每次都是因为身边其他NPC的动静和破碎的冰河才让他回到现实,今天在这片区域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这是要死了么......
富闲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他看见了很多人,其中还有对他最重要的爷爷,那个陪他长大,对他很好很好的爷爷。
要说富闲对于同屋的老人有些别样的感情的话,完全是因为他的爷爷,富闲就是这样的人,但凡看到同龄的老人,他总会想起那个强势逼人却又对他疼爱有加的爷爷,说到底,都是普通人啊。
爷爷......富闲的心揪起来的难受,他是再也见不到爷爷了么,凌厉说过在盲盒世界里丧生的参与者在现实生活中还会存活一段时间,然后会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地死去......他不敢想,甚至有些惧怕他突然在爷爷面前倒地不起会是什么样悲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