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和意识上的双重折磨让凌厉崩溃万分,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尽力让自己去想些愉快的记忆,然而脑海中出现的却是父母去世时的场景,他的无助和孤单,还有天际久不散去的阴霾灰败......
让人痛苦的画面中,他听见了男人悲痛的闷哼,是陆文多,他一定遇上麻烦了!他是凌厉最好的朋友,要救他,要救他!
然而凌厉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他想从这可怕的梦魇中醒来,他的意识告诉他必须要这么做,他也试图挣扎和反抗,然后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根本不能动弹。
陆文多!
迫在眉睫之际,阴凉之气驱散了他所有躁郁的负面情绪,仿佛一个生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被救赎的可怜人被迎面浇下了一大桶冷水,凉至骨髓,却清新无比。
这奇怪的阴冷反倒是驱散了蝗虫带来的麻痹梦魇,凌厉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冲到了陆文多的床前。
他看上去很不好,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疹子,这个情形和昨晚的汪山完全一样。
凌厉又去查看了汪山的情况,他更为糟糕,原本只是肿胀红肿的手臂此刻已经蔓延至脖颈,整个人仿佛中毒了一样,凌厉试图唤醒他们,两人只是紧皱着眉,嘴里说着胡话,一时之间清醒不了。屋内气温骤降,凌厉打了个寒噤,透过镂空的窗看向了屋外的天际。
天还黑着,蝗虫已然不见了,只是这气温降得可怕,春季是温和的季节,不冷不热,昨晚的温度也很正常,可眼下却仿佛退回了一个季度。
凌厉总觉得不太对劲,他站到了窗口边,这才发现窗台上竟结了层雪白的冰霜!屋外更为寒凉的风顿时从窗口涌入,凌厉向后退了一步,这太不对劲了!
果然蝗虫只是死亡条件之一,并且每晚的情形不停在发生着改变,气温的下降必然有其重要的线索。
窗外的田野和远处延绵起伏的群山只留下黑黝的轮廓,视野中有个黑影正从他窗前走过,步伐缓慢停顿 ,似乎带着迟疑。
这是个孩童的身影,虽然村里的孩童不少,可凌厉敏锐地觉得这是二娃。大半夜的他为什么离开了家,要知道夜晚不出门也是这个村里墨守成规的条件。窗口并不大,视野极其有限,二娃的身影消失在田野的小路上,如果一直往前走,便是这个世界的边界,这个孩子到底去做什么?
凌厉打开了手机,此时的时间是凌晨四点,还有最多一个小时,这里的天就要亮了。
天明后,凌厉将晚上所看见的事告诉了陆文多和汪山。陆文多的情况有些不妙,似乎出现了汪山第一天的症状,皮肤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他自嘲自己的“技能”是不是就要失效了。汪山的情况就更糟了,半夜凌厉过去看他的时候,他几乎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虽然在天亮后醒了过来,但是状态特别的糟糕,汪山身上冒起疹子的部分又红又肿,凌厉查看了下,隐隐有发脓溃烂的趋势。
凌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双手的手背上同样出现了细小的红点,虽然不如他们这般糟糕,但也间接证明凌厉也中招了。
陆文多看着身上的红肿,竟觉得莫名痒了起来,“不是抓够了一百只呢,怎么昨晚还会有蝗虫攻击!”
这个问题凌厉也没想明白,而此时令他最为狐疑诧异的是气温的骤降和二娃夜晚外出的诡异身影。
二娃来给他们送早饭的时候,神情如常,他身上背着斜挎的小布包,显然等着送完了饭,就直接读书去了。他一人坐在门坎上,托腮定定地看着屋外绿油油的农田,此刻的气温已经不似昨夜那般寒冷,可是今天的气温比正常春季低了很多。
陆文多放下了筷子,用口型说道:“这孩子这么安静,是不是中邪了?被鬼上身了?”
汪山神情恍惚,可还是勉强坐到了桌边吃饭,也用眼神示意凌厉要不要过去一探究竟。
凌厉虽不确定二娃会不会对他们说实话,可依旧半蹲着靠在门框上,试图问出点线索:“二娃,你知不知道春寒?春天的风吹着不觉得冷,可特别的伤身体,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孩,要是着了凉,也是会大病一场的,大半夜的出门可不是个乖孩子!”
二娃圆圆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他回头怔愣地说:“哥哥,原来你也看到了?”
凌厉双眸微眯,忙说:“看到了,莫非二娃和哥哥看到的一样?”
“那就是了!”二娃揉了下脸,浑身抖索一下:“阿爹告诉我晚上不能出门,我一直很听话,只是......昨晚我被冻醒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想让阿爹抱我,可是我突然看到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