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开灯,他的身影挡在门口,使得门缝映进里屋的光开始明明灭灭,就像蜡烛点燃的光芒一样闪烁着。
沈庭秋抬手推开了门,外室的灯光一下将里屋打亮,灯光投在地上,也洒到了床头。
程辞已经躺下,没有任何动静,好像睡熟了。
晚风穿过走廊大门来到外屋,又从外室卷进了里屋。
一片新凉。
屋里开着风扇,但是那风没有自然来得清爽。
扇叶在灯光下奔走,发出呼呼的低音。
程辞朝里,背对着门,他感觉脊背钻进了秋意。
很快他听见沈庭秋走了进来,然后在床边站立了稍稍,接着去了卫生间。
那时,程辞才翻过身,他注视着亮着光关着门的卫生间,神色里染上一丝惆怅。
等沈庭秋从浴室出来,床上哪还有程辞的身影,空荡荡的床铺被外面的灯光晒着。
没瞧见人的沈庭秋眉头一皱,他发丝上还滴着水。
门外吹进的风使得沐浴后的热气迅速消散。
沈庭秋转头,将门彻底敞开,外屋明堂堂的。
程辞躺在摇椅上,身上搭了一层薄被。外面刮着风,宽敞空旷的外屋凉意繁多。
沈庭秋走过去,站到程辞身边。
程辞察觉到眼前一片昏暗,知道灯光被遮挡了,他睁开眼,仰望着居高临下瞅着他的沈庭秋。
“回屋睡。”沈庭秋说道,语气不容置喙。
“屋里闷。”程辞找了个敷衍的理由。
里屋虽然没有外屋那么通风,但也不属于闭合,里屋窗户是老式的两扇推的木窗,非常透风。
沈庭秋又怎么会不清楚程辞是在同他划分界限。
程辞气息清清淡淡的,回答也是言简意赅,充满了陌生感。
“屋里通风。”沈庭秋说,“这里睡不舒服。”
躺椅再好,到底来说也没有床铺睡着舒适。
“不用了。”程辞淡淡地说,有些固执。
程辞心里当然不舒服,今天瞧那井千源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样式他就不好受。
作为对手,户语门庭若市,而自己所经营的却是门罗可雀,茶楼里多数是老大爷来喝茶听曲,哪像井千源那边备受年轻人追捧,程辞心里本就有落差。
失落自己没本事,他那唱戏的本事吸引不了年轻人也像听户语那样专门而来。
一对比,程辞产生了自卑的心理,但同时又有种……羡慕。
其实他与井千源年龄相差并不大,但本事与自身却大不相同。
程辞的心情很复杂,就像无数条麻绳织起的矛盾一样。
这时沈庭秋偏偏还帮着那对手经营,同对手合作着。
工作上的事程辞也不多说,他更多的是吃味沈庭秋同井千源相处到这么晚才回来。
明明沈庭秋知道井千源对他不一样,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暧昧。
程辞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沈庭秋这样做,他会觉得患得患失。
“你感冒才好。”沈庭秋说。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但是程辞却觉得生疏,好像因为沈庭秋太平铺直叙了。
一切都好像在一条水平线上。
程辞忽然很不喜欢这种平静,甚至来说有些烦躁。
可对于沈庭秋来说平淡相处这才是最好的,因为一旦他有哄着程辞的举动,程辞都会认为他在弥补。
认为这是对于他和井千源在一起相处之后,对他的补偿。
那会将明明没发生什么变为里面有什么暧昧行动。
沈庭秋伸手握住程辞手,想将人带进屋里,其实他觉得今天的事情并不算什么,只是谈生意而已,程辞也知道这个事实。
如果是之前,程辞是不会计较这件事的,可是他最近太敏感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程辞对沈庭秋的感情又不同了。
沈庭秋并没有拉动程辞。
手腕一紧,程辞扭脸冷淡地看着他,随即蹙起了秀眉,将手往后撤。
奈何沈庭秋攥得紧,程辞挣不开。
他语气不耐道:“放开。”
然而沈庭秋并没有松手。
程辞前前后后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沈庭秋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太过束缚。
程辞很快有了手掌充|血的感受,消瘦的手腕开始麻木,接着白嫩的皮肤上出现青红的痕迹。
“沈庭秋。”程辞吼了他一声。
程辞眼眶泛红,故作坚强地瞪着沈庭秋。
他无法摆脱束缚,心里一下子升起了一股焦躁,同时还有一股酸涩在喉咙里逃窜。
沈庭秋一直没有说话,很平静地面对他,直到他看见了程辞充满酸涩与委屈的眼神,他才松开了手。
然后他注意到了程辞被他捏红的手腕,很快,程辞就收回手。
“抱歉。”沈庭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