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嗯。”
沈庭秋像个归家的人,回答在家等待的他。
沈庭秋上前,看见了桌面上放着的本子,他捡起来瞧了几眼,上面的字很是清秀,看着就和程辞这个人一样。然后沈庭秋看向还蹲在地上打理衣裳的程辞,说:“你写新的本子了?”
程辞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看他,接着起身,轻应一声。
他接着道:“人总是往前走的,戏曲也应该是的。”
“你不怕那些老前辈骂你了?说你一通乱改。”沈庭秋瞅着那张脸问。
程辞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学生,当然除了他见过的那一面。
程辞很重视老师的看法,对此也不会违背他们的意见。那些古板的名流大家有着自己的看法,非常注重传统,自然是受不了那种改革创新,将传统融入潮流的人。
沈庭秋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个新故事,照着历史人物的故事编的。
戏剧本子耳熟能详的就那几本,有的人也就爱听那几本,但是那也只能留住一部分人,只有注入新的灵魂后才能留住新的血液。
“不怕了,感觉在意别人意见太累了,尤其是面对那些纲常伦理,礼仪是非。”程辞说,“做点自己喜欢的。”
“程老板想通了许多。”
程辞哑声道:“拍了那部戏,感觉又经历了一个人的人生,忽然心里就多了很多感悟。”
程辞将厚厚的牛皮本子接过来,书本产生不间断的轻晃,很细微的情况,好像是因为程辞的手引起的。
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但是不够明显,次数也少,程辞也没在意,只是最近越来越频繁了,而且程辞都能明显感受到了,仔细观察,肉眼都可以发现。
程辞皱了皱眉头。
程辞接过本子后放回桌面,他扭身背靠桌面,正对着沈庭秋,将手自然垂下,反撑到桌面上。
“今晚你拍的那电视剧开播了,不看看吗?”沈庭秋看着那疲惫的脸,抚了抚皱着的眉,接着又撩了撩程辞额前的头发。
“播了吗?”程辞问。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其实经纪人已经通知过了,只是程辞忘了。感觉最近他的记忆力更差了。
程辞似乎也注意到这个问题。
然后他又想起今天还没有练功,如果久了不唱,有一天恐怕连词都得忘了。
可是他好累。
“你怎么了?”沈庭秋问他,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没事,只是想着今天还没练练基本功。”程辞低声说。
听程辞说话有气无力的,沈庭秋摸上他的额头,说:“是不是发烧了。”
程辞拂开沈庭秋的手,道:“我只是累了。”
沈庭秋看着他眼下的乌青,说:“你去睡一会。”
“可是……”
他还没有练功。
“睡一会,我在这,一会叫你。”
听到沈庭秋这样说,程辞才去休息了。
沈庭秋叫人将文件送到这边,就在程辞写文的桌上处理起来。
程辞一直在里屋睡着,很安静。
光线被窗帘遮得严实,屋里暗沉沉的。
等沈庭秋处理完工作,太阳都快落下去了。
橙红的黄昏滴落在角落的木质书架上,将那处空间割裂开。
该吃晚饭了,沈庭秋想。
倏然,房门紧闭的里屋发出一阵好像有东西摔倒的动静,声音从门缝里溢出来。
沈庭秋连忙走过去打开门,透着门外的光线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程辞,沈庭秋快步上前,将程辞抱住。
程辞一脸痛苦,整个身体湿润又冷冰冰的,他还在出汗,出的汗很快又冷了,沈庭秋抱着就感觉他的生命在流逝,身体温度渐渐消散。
沈庭秋摸着程辞的脸颊,担忧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然后,沈庭秋感觉压着什么东西,视觉适应一阵后,借着外屋的光,才发现地上的是什么药物。
他怎么会不认识那种药。
一瞬间,震惊席卷了他。
沈庭秋吼着身边的人:“你吃这药干什么?”
他有些恼怒,恼怒里其实也带着担忧。
可是程辞意识不清,根本无法回答沈庭秋的话,或许连沈庭秋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嘴里嗫嚅着什么,沈庭秋听不清。
程辞感觉得到沈庭秋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在向他呼救着。告诉他他的灵魂正在被真火灼烧,告诉他他正在被地狱恶鬼锻造,告诉他他的身体正在被海水吞没。
身体遭受着千锤百炼的疼痛,他无法挣脱。
沈庭秋贴近他的脸庞,湿润落在自己的脸上,他听清了,程辞喊的是他母亲。
这个满脸泪水的男人深陷在梦魇里,思念着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