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到戏园子,他不过就是问了一句户语的门牌是什么,这人却发现他眼里的失落。
过去戏园子的牌匾早就摘了去,换上了户语家族的东西。短短一月,故地重游,一副物是人非的景象让人倍感愁楚。
如今看着这东西,眼眶难免温热,程辞眉梢喜悦,他说:“谢谢。”
“不客气。”沈庭秋笑道,“一桩小事能换得程老板半日开心,那就非常值了。”
也不枉费为了博美人一笑,他早早地去胡同订了这块匾的心意。
沈庭秋本就肤白,这清晨的照射衬得人更加白皙,唇红齿白,笑起来简直就是斯文败类样,引人注目。
他的头发微湿,像是被雾气浸染,往日后撩的头发坠了一两缕在额头上。
这颇有少年气的样子真是少见。
自己程辞心中暖洋洋的,可能是因为这笑容,也兴许是因为暖阳初升。
“怎么选了这两个字?”程辞问,他心中其实有些猜测,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他晃晃头,心想自己多想作甚,不由得嘲笑自己一番。
沈庭秋说:“有了戏台子的茶楼,自然也要有程老板。如此才完整。”
所以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茶楼吗?有他这个茶楼才完整。所以叫秋辞园。
第十章 秋辞园中兄弟新(二)
之后,不知是是不是换了名字的缘故,茶楼的生意回暖了许多。
关少卿听说沈庭秋为了一个青衣将茶楼的名字都改了,好奇来看看。
关少卿带着庭芳坐在二楼的时候,程辞正在唱戏。
两人走进雅间,挨窗坐下。
雅间位置极好,开窗就对着戏台。
外面唱的是一出《百花亭》。
唱戏人一颦一笑,真是风情万种,任谁见了都得魂牵梦绕千秋。
不过程辞带着浓妆,距离远了,庭芳一时没认出台上站的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
沈庭秋坐在一楼,离程辞最近的位置,听着戏曲儿,一脸惬意。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程辞翻腕,收起扇子的动作无比顺畅,“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
“长空……雁……”
“雁儿飞。”
表演到这处时,程辞眸光上挑,竟又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霎时瞳孔放大,难掩错愕。
程辞努力压抑住心里翻涌的波涛,不露声色地继续将戏唱。
“哎呀,雁儿啊,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程辞那一瞬的恍惚引起沈庭秋的注意,他顺着程辞的视线抬头望去,正好与二楼的关少卿打了个照面。
沈庭秋挑眉,唇角微勾,同关少卿点点头。
同在二楼的还有那天的白发美人,他的角度看得不太真切,但那特征太过明显,都无需猜测。
只是不知道程辞那一眼看的是谁。
一曲完毕,关少卿和庭芳来到一楼见沈庭秋。
程辞衣妆未退,匆匆从后台返回。
杨贵妃的行头贵重,可是急于求证的程辞也顾不得那么多。
走到跟前,步履停下。
程辞呆愣地看着庭芳,不敢过多靠近。
庭芳还是过去的模样,清冷漂亮。
庭芳看着眼前人只觉得刺眼,虽然程辞长相偏母亲居多,但多少有些程烨的影子在身上。
这一打扮起来就更像了。
程辞很拘谨,皱着眉头,比往常更秀气了,像个小孩。他舔了舔嘴唇,欲张口,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沈庭秋和关少卿感受清晰。
对比这两张脸,沈庭秋顿时就明白当初在包厢看见庭芳时,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程辞和庭芳都继承了母亲的美艳,二人眉眼有些相似,不过庭芳是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狐狸眼,更魅惑人心。
庭芳也很清冷,但是和程辞偶尔散发的清冷不同,程辞即使清冷,他的清冷也包含着春日里的暖意,是充满希望的。
然庭芳的清冷带着无情与狠辣,像是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在冬日里行走。
关少卿和沈庭秋对视一眼,选择避让不谈及。
“怎么今天想到我这儿来坐坐?”沈庭秋说道。
“看看你新建的戏台。”关少卿言简意赅。
沈庭秋轻轻触碰程辞手背,向他介绍:“关少卿,我发小。”
程辞视线从庭芳身上移到旁边:“程辞。”
关少卿点点头。
沈庭秋朝庭芳伸出手:“沈庭秋。”
庭芳握了一下沈庭秋指尖,轻言道:“庭芳。”
程辞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哥哥,庭芳却半分目光都舍不得给他。
沈庭秋提议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