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胳膊毫无防备地被她推动,在温向仪看到希望的下一秒,又以更快、更沉的力度回到她腰间,宋澄的体温隔着一层衬衫浸到温向仪身上,她被激得一颤。
耳边,那股发烫湿润的气体又出现了。
“听话,睡觉了。”
“……”温向仪恼了起来,“宋澄,你才是该听话点!”
宋澄声音发懒,显示出与平时不同的散漫:
“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嗯?”
“……”
“什么都听你的了,现在得听我的。”
温向仪舒了口气,不再白费力气跟醉鬼讲道理。
她看出来了,宋澄现在只想睡觉。只要静静等她睡着,自己就可以脱身。
温向仪睁着眼睛,听耳后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均匀而绵长,她的头发被流动的气体吹得漂浮,挠得耳朵发痒,温向仪不由抬起手,刚动,又被宋澄往怀里摁了摁。
真是动一下都不让。
温向仪心烦意乱,落回去的手干脆顺势掐上宋澄作恶的小臂。
这次宋澄没拦着,甚至把胳膊往她手里送了送,很是纵容她的小脾气一般,温向仪觉得没意思,自己慢慢松了力道。
房间里陷入安静。
从两人进来到现在,这份安静持续而绵长,而她们又靠得太近,以至于方才宋澄和她说话时,温向仪甚至能感受到她胸腔的震动。
透过紧紧相依的躯体,连带着温向仪的心脏,都跟着发出似喜悦又似哀伤的嗡鸣。
如果是何念瑶,或者齐岫,扶着宋澄进来躺下,她也会这样抱住她们吗?
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出现在温向仪脑海。
明明何念瑶,齐岫,乃至于没来的段嘉和秦荔,是两人从高中起的共同好友。
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温向仪却本能地排斥。
她对自己的反应并不意外。
毕竟从很久之前,她对宋澄的占有欲,就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第69章 不够
很多人的记忆里, 都有那么个时段吧。
时段里,其它都和身边的同龄人大差不差,唯独不同的, 是会遇到个特别的人。
好像那个人,就成了自己那段回忆的代言人。那个人的名字, 就成了大脑检索那段记忆时最先记起的标签。
对温向仪来说,那人是高二闯入她生活的宋澄。
和宋澄的友谊,开始得毫无缘由,所以用“闯入”一词格外准确。
就像每年的立春是标在日历上的明确日期,而自己所感知到的春天会在哪天降临, 没人能预料。
温向仪记得两人认识的时间, 却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这里,宋澄越来越重要,直到超过所有人。
是元旦联欢会,还是运动会?
是成为同桌, 还是更早时候的前后桌?
是宋澄一把拉着她从温翰的人的车边跑开, 是宋澄接过她手里的接力棒转身冲刺,莫非更早,还要早?
好多好多与宋澄有关的记忆,在回忆的当下摆脱前后顺序,脱离时间关联, 羽毛一样纷纷飘落着地,叠在一处, 构成温暖得让人颤栗的、此时她切实感知到的这个拥抱。
而给她拥抱的人, 无知无觉地安定沉睡。
宋澄睡着了。
桎梏她的手臂随之放松,温向仪很轻松地把它拿走, 放回宋澄身侧。
她动了动,却不是从床上离开,而是翻了个身,正对宋澄。
酒店的灯光默认全亮,从头顶打下,宋澄挺直的鼻骨在侧脸投下三角形的阴影。她的嘴唇放松着,于是嘴角拉出一点平直的痕迹,即使睡着了,看起来也很难接近。
薄薄的眼皮底下,该是宋澄漂亮的眼睛,可惜她双眼紧闭,看不到。但如果宋澄睁着眼,温向仪也就不能这样放肆地端详她了,于是这份可惜逐渐淡去。随即,温向仪发现她的下睫毛也很长,茸茸的上下睫毛叠在一起,像交错的芦苇丛。
看着看着,温向仪觉得痒,感受了下,原来是侧脸枕在宋澄的头发上了。
宋澄的发质粗硬,平时一起垂着看起来还不起眼,发尾当真是支棱又刺挠,跟她这个人似的,透着旺盛的生命力。
温向仪撑起上半身,把宋澄的头发拨到一边。
就着醺黄灯光,她抬手,解开自己的头发。
柔顺的长发垂落,有一缕耷在她左边脸颊,温向仪没去管它,轻而慢地瞥了眼灯的开关。
不再进行任何动作,她再度躺下。
她把自己放到宋澄怀里。
她喜欢紧贴宋澄的感觉。
宋澄的气息与味道,是难以言喻的安心,柔软,坚实,又温暖地近似一种无声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