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独生子,所以这辈子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也因为是独生子,所以知道儿子喜欢男人后才格外愤怒。
白籁站在那里,眼睛盯着一处有点出神,片刻后烦躁地抬手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脑壳,“行了,我一会儿——”
“白籁,你爸妈把你揍进医院了?”
白籁闭了下眼睛,在心里无声骂了句脏话,两个人齐刷刷回头,看到余麦站在那里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他爸知道后非常生气,直接把他打进了医院,和你失联的那几个月他一直被他爸关在家里,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脱身出来。”
费朝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事件始末,余麦脸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魂不守舍,“所以你们是私奔——”
“也不算吧,都什么年代了?”费朝笑了一下,看着他的样子回头求助地看了眼白籁,白籁眉心拧着走过来,弯下腰和余麦平视,好笑道,“又没缺胳膊断腿,你这是什么反应?”
余麦抬起头无言地看着他,白籁看到了他眼里的恐惧,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人一辈子总得有那么点儿遗憾的。”他豁然笑了一下,“反正呢我是直不了了,谁叫咱们妲己这么倾国倾城呢?”
费朝,“……”
“行了,我们进去了,再不进去飞机就走了,”白籁低头看了眼时间,朝余麦抬起胳膊,“走之前抱一个?”
余麦哭着上前一步,和他们两个紧紧拥抱了一下,“一路平安。”
费朝拍拍他的背,“总有机会再见的。”
余麦伤心地点点头,“一定会有的!”
“回去吧!”白籁招招手,又做了个擦眼泪的动作,转身和费朝朝前走。
“你就那么劝他的?”费朝收回目光,有点担心地说,“他一个人这样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啊,”白籁看着前面的路,眼眶微微泛红,潇洒地笑着说,“多大点儿挫折。”
费朝轻轻叹了口气,在外套袖子下面悄悄牵住了他的手,“但愿以后他们能撑过去。”
白籁低头看他,也不知道是在说他们还是说余麦和米歇尔,“放心吧,他俩分不开的。”
下午五点十五分,余麦独自站在南城国际机场外的大马路上,看着白籁和费朝搭乘的飞机轰然从眼前滑过,带着他们的遗憾和憧憬冲向天空,离开了这座城市。
天空暮色四合,远处机场内灯火通明,少年驻足的身影久久凝望着飞机离开的方向,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恐惧,就在这个似乎格外冰冷的冬日,渐渐随着晚风在他的心中飘荡开来。
“——哥哥?”
米歇尔在电话里叫了一声。
余麦回过神,搭在鼠标上的手指一动,直接关了做到一半的项目程序,“……”
他哭着重新打开软件,“怎么了?”
米歇尔挂了电话,给他重新打了一个视频过来。
余麦一个激灵,一把抓起床头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觉得有点无药可救,慌乱间随手摸了个一次性口罩戴上。
“怎么啦?”他在镜头前笑眯眯地问,紧跟着心虚地捏了捏口罩上沿,“我有点感冒了,怕传染给室友。”
米歇尔正在冰场上训练,视频里都是噼里啪啦清脆的击球声,他摘下头盔,连头发都顾不上打理,板着脸开口问他,“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余麦,“……”
宿舍里另外三个人都不在,梁哲汉回老家实习去了,顾深和张士凯准备考研,这个点还在图书馆里卖命,余麦缩在被子里,眼睛红红地看着架在墙上的手机屏幕。
“我妈妈上周又来催我准备考研的事了,”他出神地小声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
米歇尔坐在休息室里,许久后看着他一脸沉静地问,“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反对?”
“他们,”余麦的睫毛颤了颤,他纠结地低下头,“他们肯定会很失望。”
他最近的心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不仅纠结于刘湘和余海生对于他准备改学摄影的态度,更恐惧于未来他们发现他和米歇尔的事后的反应,他的脑子被各种愁绪塞得满满当当,没有注意到视频那头,米歇尔眼中一闪而过的伤心。
“哥哥——”米歇尔神色暗淡地看着他,声音里透出几许疲惫来。
休息室外面传来教练的说话声,米歇尔抱着手臂闭上眼睛,缓了缓后说,“教练来找我了,我先去训练。”
余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强打起精神冲他笑了一下,“那你去吧,加油!”
米歇尔伸手关掉了视频。
“——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江源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在院子角落找到了坐在那里发呆的儿子,他过去,在旁边坐下搓搓手,顺手拢了拢外套,打量自己这个布置精致的小院子,“三月底了,怎么还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