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宴闻言轻哂:“我不知道养灵兽的难?”
他这个反问十分意味深长,天酒这才想起,从前青耕和獾疏都是跟着他的,好像他养得就十分轻松。
她正想向他请教一二,学学如何治青耕那熊孩子,竺宴又道:“嗯,我的确不知养灵兽的难。灵兽我都是放养,随他们自生自灭,我的心思全花在养鸟上了,是哼哼一声我怕她难受了,唧唧一声我又怕她不开心了。”
天酒·哼哼唧唧·鸟:“……”
竺宴眸光斜转:“那只鸟也十分有出息,整日梦想着开花,还总给我画饼,说要将此生开的第一朵花送给我。”
画饼·鸟·天酒被他说得十分汗颜。
她似乎,的确酷爱给竺宴画饼,每次画饼都是送花,结果临到了了也没开出一朵花来。
竺宴点到即止,唤人进来,正要安排獾疏与青耕,玄策从外面匆匆进来,一脸凝重:“殿下,宫中急报,娘娘病重!”
竺宴豁然起身。
*
皇后身边的姑姑见到竺宴时,委实震惊了一下。
快傍晚才让人出宫去送信,如今刚到掌灯,太子殿下人就到了皇后宫里。
这是会飞了不成?
回过神来连忙为竺宴引路,一面解释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生辰,太子殿下虽不在宫中,娘娘仍是按照惯例,一早为太子殿下放生祈福,午时刚过,代表娘娘前去探视殿下的一众贵女也回来了。娘娘见她们今年带去的礼物全送了出去,心中高兴,连胃口也开了起来,同一众贵女用膳,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膳后又同贵女们去御花园曲水流觞,作飞花令,十分尽性。结果回来就腹部绞痛,陛下以为是下毒,将一众贵女扣在娘娘宫中,太医院的御医会诊,又并未查出中毒痕迹,但娘娘就是腹部绞痛难忍,陛下这才命人给殿下传信。”
说话间,竺宴已大步迈进永乐宫,天酒紧跟在竺宴身旁。
皇后寝殿中点满了灯,烛火将入夜的屋子照得亮堂。正中,一众贵女隔着香炉跪在地上,再往前,数名太医围在床前。床头处站着一名中年男子,金冠蟒袍,乍一眼,身姿笔挺,器宇轩昂。
看他身上蟒袍便能猜出,这是竺宴在人界的父亲,人间帝王,周朝皇帝。
几乎是竺宴一迈进永乐宫,周帝便察觉了,转头往他看来。
人间帝王如今尚值盛年,一张脸棱角分明,不怒自威,寻常人被他看这么一眼,腿都要软。但竺宴也不知前几年究竟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如今是连礼都没行,只微微颔首喊了一声“父皇”,便排开众人,到了皇后床前。
而周帝竟也没说什么,甚至还在皇后耳边说了一句:“素素,宴儿回来了。”
皇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原本双眸紧闭,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忍疼,一听见周帝的话,立刻睁开眼睛。
一见果真是竺宴,苍白憔悴的脸上竟刹那间绽出笑容。
“宴儿……”她朝竺宴伸出手。
“母后。”竺宴握住她,面容虽看起来依旧冷峻,天酒却能听出,他的嗓音多了温情。
皇后有许多年没有瞧见过他了,如今再见,便忍不住就着灯火,贪婪地打量起他。
她额头上还有因疼痛而冒出的细密的汗水,但此刻这样看着竺宴,神情却显得分外放松,又问一旁宫娥:“如今什么时候了?”
贴身姑姑连忙道:“刚刚掌灯。”
皇后微微讶然,又看向竺宴:“我儿修仙不过四年,如今竟都会飞了?”
竺宴:“……”
随着这一声似真似假的玩笑,满室紧绷的气氛骤然松懈不少。周帝忍俊不禁,太医随从也跟着放松起来,就连跪在地上的贵女,不知是谁也跟着笑了一声。
天酒在竺宴身边观察,见皇后看他的目光难掩喜爱,即使挣扎在病痛之中也忍不住逗他笑。也就是竺宴性子不好,很难将他逗笑,结果是皇后将满屋子的人都逗笑了,独独竺宴没笑。但足可见这位皇后性子极好,应是位十分称职的母亲。
天酒心中顿时生出难言的熨帖,有这样的母亲陪伴他成长十六载,羡安不曾给他的母爱,皇后应当都已经补偿给竺宴了。
天酒道:“我来替娘娘看看吧。”
她一出声,所有人便往她看来,众人这才注意到,太子殿下此次回来,身边原还带了名女子。
竺宴给天酒让出位子。
天酒上前,手掌隔着被子,轻轻抚过皇后腹部。
在场众人本就好奇她身份。要知道,他们这位太子殿下,虽如今是入山修行四年,京中也不大提起他了,但当年还是十分风云的,围绕着他的传闻无不是性格冷僻孤傲,不喜人近身,尤其不喜女子,连宫中伺候的下人都要尽少尽简,更无一名女子。如今时隔四年从山上回来,身边却带了一名女子,素来疏离冷漠的太子殿下待她还显然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