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渊平静道:“但终究,重活一世,还是你为他赴死,又一次赴死。”
天酒涩然地笑了,反问:“所以斳渊君,六百年前我灰飞烟灭之时,你救我,救的究竟是我,还是一把可以为你除去竺宴的利剑?这天地间唯一一把可以除去竺宴的剑?”
斳渊一直波澜不惊的脸白了白。
天酒也早已无意等到一个答案,她安静地从他身边走过。
斳渊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唯有身侧的手无声握紧,他轻轻闭上眼。
天酒渐行渐远,又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的背影:“你进槐安图,可曾见到竺宴为我留的最后一个场景?”
她当年以留影珠集齐天地间所有美好的风物,炼于槐安图内,足足一百零八颗留影珠,一百零八个场景。在里面修炼,随着神力的进阶,一百零八个场景次第展现。后来,竺宴又为她加了一颗留影珠,最后一颗留影珠,第一百零九个场景。可惜她当年,到最后都没能看到那最后一个场景。再后来槐安图就裂了,所以她至今都不知道竺宴留给她的最后一个场景是什么。
“嗯。”
良久,斳渊背对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是什么?”令黎问,声音很轻,风一吹,像是就碎了。
斳渊看着远处,就这么看了许久,他眼底流露出旁人从未见过的情绪。
那其实不是一个场景,他更不知该如何以言语描述。
只是当年他置身其间,出来后,终于决定将天酒送回竺宴的身边。
那第一百零九颗留影珠,就算如今已不复存在,也不该他来告诉她。
“若有机会,你自己去问他吧。”
天酒没再说什么,唤来一鸟一兽,跳上獾疏的背,飞离了神域。
斳渊孤立原地,他一直没有回头,背对着天酒离开的方向。
许久,他闭上眼,轻喃:“你其实,早已经见到了。”
第140章 第
140 章
羡安半点口风都不透, 三千世界,要找竺宴如大海捞针。
天酒带着青耕与獾疏在凡界辗转快三个月,未寻到竺宴半点踪迹。
他们之间原本有姻缘灵契, 可惜竺宴堕入魔道,她为正道, 正邪不两立,他为她灰飞烟灭之时姻缘灵契便自动解除。如今少了这层牵绊, 她与竺宴之间便再无感应,羡安又有意将他藏起来,寻他只有愈发艰难。
獾疏提议:“要不还是回去求一求羡安娘娘吧?”
天酒还未说话,青耕先脆生生道:“羡安娘娘是这世间最最心肠冷硬的女子, 君上是她亲子, 当年那般求她她都一意孤行,更何况对天酒?她肯定不会告诉天酒的。”
獾疏道:“那不同, 虽然如今大海捞针, 但假以时日,我们总会找到君上, 她又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告诉我们?”
青耕立刻道:“现在找到和假以时日找到, 那如何能一样?”
獾疏:“如何不一样?”
青耕:“你就比方说买糖葫芦,一大早去买糖葫芦跟天快黑了才去买糖葫芦, 那能一样吗?一大早去买,一整条街、一整个镇子的糖葫芦都是我的,全是我一个人的!天快黑了去买, 就像那一日我们从神域来到凡界,糖, 葫,芦,都,卖,完,了!”
獾疏:“……”但凡跟糖葫芦有关,你还真是会触类旁通啊!
青耕:“同样的道理,君上如今刚及弱冠,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天酒若是这个时候寻到他,他就像是早晨新鲜的糖葫芦,鲜嫩多汁,又甜又可口,是天酒的,天酒一个人的,可尽情享用!但若是一直找不到,一直‘假以时日’,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都成亲了可怎么办?更遑论如今这世间的男子动辄三妻四妾,若是他不仅成亲,还有几个娇美小妾,轮番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那我们天酒可怎么办?总不先上去暴打他一顿,问他为何没有为天酒守身如玉吧?”
獾疏:“……”听我说,谢谢你,别说了!
见天酒失神,獾疏连忙安慰她:“童言无忌,君上就算转世托生,也定与寻常凡夫俗子不同。”
天酒望着远处,没吱声。
獾疏用一双兽眸狠狠睨了青耕一眼。
青耕自知嘴上没把门说错了话,不敢看獾疏,假装专心致志吃糖葫芦。
新鲜的糖葫芦。
獾疏用头去蹭天酒的腿,小声地安慰她:“别难过,君上不会像青耕说的那样。”
天酒终于出声,语气却是豁然开朗:“青耕说得对啊!”
青耕与獾疏皆是一愣,两个矮墩墩不约而同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