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仙神两族站在一起,站在他的对面。此刻的他们,真仿佛宿世的敌人,正邪不两立。
令黎也看着他,眼神里略显慌乱。
岁稔星君原本是头一个推举她为神主的,一直以来,他都坚持令黎才是神域之主的最佳人选。此时却是权衡了一番,反倒是最后一个上前,却也没有下跪,只是朝着她深深一拜。
这一拜,是期许,也是负重。
“还请神主承担起血脉之中的使命。”
令黎一一看向他们,应川带着仙神两族匍匐在地,岁稔星君拱手而拜。一旁,斳渊面无情绪,蛮蛮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孟极倚在柱子上,幸灾乐祸。
她又看向竺宴,就这么看着他许久,在所有催促着她与他为敌的高呼声中。
就像是氛围到了,她竟真的举起坤灵,剑锋指向他。
高呼声戛然而止。
空气如绷紧的一根弦,而那绷紧的力道,是所有人的兴奋和期待的目光。
此刻,他们紧紧盯着令黎,恨不得化身为令黎手中的剑,将竺宴斩于剑下。
竺宴一动不动,目光扫了眼胸口凌厉的剑锋,又看向她,眼底无波无澜,又仿佛什么情绪都有,都藏在了里面。
令黎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很想让我像这样,用剑指着你?”
她说着,原本对着他胸口的坤灵竟忽霎时消失。
剑没有了,众人骤失所望,脸上都是一惊。
却见令黎忽然道:“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她上前一步,站到了他的身边,原本持剑的手伸出去,紧紧握住他。
竺宴身体一僵,怔怔看向她。
她仰头,冲他灿然一笑:“我那么大一条咸鱼呢,你看我像神主吗?”
她与他站在一起,面向所有人,道:“别拜了,我跟你们不是一边的。”
“你跟谁一边?”竺宴轻声问。
令黎侧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年少时起,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竺宴看着她,没有出声。
令黎轻轻笑了笑:“这次也不例外。”
“即使他祸害苍生?”
这一问,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出声的,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斳渊。
他站在一旁,远远看着令黎。
令黎回头,迎视着斳渊的目光,也迎视着所有人的审判。就连竺宴,也直直看着她,和其他人一样等待她的回答。
然而令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说:“若他真的会祸害苍生,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和他站在一起。少年不忘初心,我也永远,相信我最初的选择。”
*
因为令黎的临场倒戈,那一日,纵然仙神两族联手,也最终败北于那道密室门前。
他们没有打开那道密室门,因为正如孟极所说,若无令黎的配合,他们非但除不掉魔草,反而会成为下一个星回,被吸尽神力。
至于蛮蛮和比翼鸟族,原本要被带回神域受审,却被紧随而至的玄度捷足先登。比翼鸟族悉数被魔卫带回魔域,而方寸草,则依旧留在那道密室门后。
然而令黎虽相信竺宴有苦衷,不肯与他拔剑相对,但心中终究是怕方寸草为祸。她暗中折返,想要除掉魔草,永绝后患。可惜待她回去,打开那道密室的门,里面已空无一物。
竺宴比她快了一步。
她空手而归,实在不解竺宴为何要这样做:“我是不愿误解你,可你能主动告诉我为什么吗?”
竺宴不答反问:“那你呢?你明明很坚定要除方寸草,为何不肯与我反目?”
“你很希望我与你反目吗?”
竺宴不置一词。
令黎顿了顿,道:“其实在去比翼鸟族以前,我还去了一趟神域。”
她道:“我去见了你的母亲,羡安娘娘。”
竺宴挑眉。
令黎道:“孟极告诉我,她就是言灵之主,是她同神尊一起将你封印。”
竺宴:“所以,你是去替我鸣不平?”
令黎摇头:“不,我只是去问她,当年为何阻拦我们在一起。”
“她怎么跟你说的?”
令黎:“她说,你身负魔脉而生,魔脉不死不灭,你也不死不灭。这世间,唯有我能杀你。她终究,还是不想你死在我手上。”
竺宴低眸凝着她,令黎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她轻轻依偎进他的胸膛:“竺宴,我选择了你,便永不会背弃你,你不会死在我手上。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让我对你拔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