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窈是有些怕的,万一是独居的陌生男子,她这一趟上去还是有些危险,而且就算不太远,这周围寂静得只有她踩在雪地上的簌簌声,和风卷着的树叶的沙沙作响,多少有些骇人。
在院中踱步由于半刻,沈窈耳边却又传来了轻浅的哭啼声,哭声嘤咛,像是个孩童。
她起初还以为是什么鬼的声响,但后面又一阵接着一阵她又觉得反而不诡异了,因为这远处而来的啼哭声,方向……似乎就是从院后半山腰而来。
走近时,沈窈只觉得浑身都已经被寒风吹透了,鼻尖生疼,就连缩在绣鞋中的脚趾都冻得没了知觉。
屋内传来婴儿咿呀的低语,还有女人在轻声吟唱。
她不禁又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小屋,这才发现这屋子好像破旧得有些出奇,里面是灯火明亮着,可从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但沈窈现在顾不上这些,只心道是个女子更好,她便也没那么怕了。
上前附身刚想敲敲门,没想到招呼她的竟是破门探出的一把弯刀的刀刃。
然后便听里面女子高声道:“竟追到此处?报上名号来,我去写封荐信给楼主,让他也高兴高兴,他手下又出了柄好刀。”
沈窈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楼主,什么好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听这女子的声线有些耳熟,再加上这探出门的刀……
“簪斜月?”她猜疑道。
屋内则静了一瞬,门才缓缓随着刀刃抽离而打开。
里面坐着的女子怀中抱着婴孩,背上还包扎着,发际高高束起,眉眼明艳而带着笑,她似乎也吃惊沈窈怎么会在此处,也在想到底要不要杀她灭口。
但短暂的思忖后,簪斜月还是没能下手,最后想想还是决定算了,趁她没露出杀意,她也瞧瞧她跟着她做什么。
结果知道沈窈就住在山下,其实是来借柴火的时候,簪斜月便更愣住了。
当即为她的猜忌而感到愧疚。
将孩子放在沈窈怀里,自己只身一人冲进了雪夜。
不一会儿便捧着一把柴火又进了屋子。
“放在这里烤烤,彻底干了你再抱走吧。”
沈窈言不由衷,她没想到簪斜月会如此帮她:“谢谢。”
“不用谢,我也是闲得无聊,我相公他回家去了,我今日也只能在此处等他回来。”
怀中的孩子此刻也已经安睡,沈窈瞧着孩子怎么也不像三岁的样子应当还要小不少,想问,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相公回家去了?”那她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回去。
没想到簪斜月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语气轻快:“嗯,我这次就不跟着去了,我身份特殊嘛。”玉生楼现在对她的逮捕令满江湖乱飞,她还不能露面。
沈窈眨眨眼,不知该说什么,但又觉得她这样……真的很可怜,就因为身份不被世俗所接受,就连成婚生了子也不能进婆家门。
那就瞒着她的身份不就好了那个懦弱的男人!难不成他家也是什么世家权贵?沈窈暗暗握紧拳头,已然把簪斜月口中的相公想成了一懦弱无能的人。
烤了会儿火,沈窈也觉得该回去,抱着柴火同簪斜月道过谢,便顺着山路又回到了小院里。
是夜,苗疆揽月殿。
平日里早早便熄了灯火的长宫今夜却在深夜仍然灯火通明。
巍峨宫殿内,老苗疆王正与王后着急着来回踱步,二人一人往左一人往右,来回走着,心急如焚,往日端庄威严的神色,如今全然不见。
最后还是王后皱着眉瞪了老苗疆王一眼:“你别晃来晃去了,本来我就心烦!”
老苗疆王胡子动了动,不敢说什么,只好背着手停伫在原地。
直到一身苗族衣袍的仆从急急忙忙跑进来禀报。
俄尔大殿内又进一人。
二人才又恢复如常,端坐在了王位上。
见那人走近,容貌模样也越发清晰,少年脊背挺拔,似乎清瘦了不少,他仍着便装,是中原人平日里穿的普通样式,眼里却熠熠着光。
他似乎变了,又似乎还是从前那副模样。
刚走近想上前去,便被老苗疆王一声怒喝止了住:“逆子温岚,还不跪下?”
温岚也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苗疆王怒颜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觉上臂一痛,被自家王后狠狠掐了一把。
“行了!你吓着孩子了!”
然后他这才定神发现,自家逆子的腿后竟探出来一个梳着羊角髻的小脑袋,怯生生的抓着衣衫,小小姑娘那一双眉眼,简直生的和温岚一模一样。
第056章
月色如练, 寒风凛凛。
沈窈回屋摸了摸温绰的额头,感到已经不算太烫,才往炉子里塞了些柴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