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能侥幸,这次呢?
这样一个问题反复闪过苏渺的脑海,直到远处又是一声嘶鸣响起。
命都是他捡回来的,还给他又怎么了?
苏渺咬了咬后槽牙,便揭开车帘一跃而下。
嘶鸣声传来的地方听着不远,苏渺顺着地上脚印很快便能寻到他们离开的方向。
只是清晨湿软的土地上,马匹脚步并不规整,甚至随着行进愈发杂乱无章起来。
一直到看见一处硕大的泥坑沾着血迹一路延伸向树林的低洼处,苏渺惊得下意识捂住了嘴。
她两步并一步地赶到一边小道旁的树下,扶着树干往下望去,就见宁渊连人带马倒在了山林之中。
宁渊半昏半醒靠在一处树下,远远看见苏渺,艰难抬眸哑声道:“别……别下来。”
可苏渺只左右环顾着想借些什么东西下去救宁渊,不但没听清宁渊说了什么,还没注意一声脚步无端靠近。
待脚步声停在身后,苏渺回头望见一袭黑影,随即肩上一重脚下一空。
还没来得及望见推她那人的模样,苏渺便直直跌了下去,随即跌倒林间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夜里。
苏渺只觉得浑身疼,疼得厉害。
深秋夜里本就露重,苏渺撑着哪里都疼的身子坐起来,又险些再次滑倒。
“别乱动,伤口会裂开。”宁渊声音听着很虚弱,却听得苏渺一下就清醒了。
苏渺挣扎着坐起来,也终于发现除了身上几处擦伤之外,自己手臂和小腿上各落上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虽然沾满血污的衣裙之下,伤口已经被干净的黑布条给包扎了起来。
“我晕了多久?”苏渺问。
宁渊:“三日。”
那便是早已过了时限。
苏渺望向宁渊:“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问着实在有些多余,毕竟从声音,还是他破败的衣裳来看,他都伤得不轻。
苏渺身上算是缓过来了,心想着宁渊帮她处理了伤口,她也没道理放任宁渊不管。
“你的伤呢?”苏渺靠近宁渊,动手检查起他的伤处。
可苏渺没想到的是,她不理宁渊阻止检查了全身,但令他神色变动最大的,竟然是碰到他衣服完好的肩膀之时。
这时苏渺也懒得估计男女有别,上去便松开了宁渊的衣襟。
果然,宁渊来之前便受了伤。
面前枪伤口的触目惊心却比不上苏渺心口的酸楚,她抿着嘴,语气满是不忍:“你怎么……”
宁渊按住了苏渺的手,盖上了衣裳,不想让她继续看:“我没事。”
可有些话兴许真的不能说,这才说完,宁渊就觉得面前苏渺的外形模糊了起来。
兴许是守着苏渺过了三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宁渊堪堪绷到了极致的弦,就这样断了。
看着宁渊就这样晕下去,苏渺吓得不轻。
她甚至没有多想,就从行囊之中摸出了她那时大手一挥买下的药材,寻出党参当归便塞进了宁渊的嘴里。
她也不管宁渊疼不疼,上去就用力拍了几下:“宁渊!”
“宁渊你醒醒!”苏渺反复地喊着,“醒醒!”
可宁渊不但没有回应,就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
这样不是办法,药含在嘴里吞不进去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苏渺从没急成这样过,回想到最初救宁渊那一刻,她想起了包中存着的银耳羹。
那时候只想着炖一个银耳羹路上可以当甜汤喝,怎么都想不到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再次望向宁渊,苏渺的视线便落在了月光下宁渊苍白的嘴上。
性命攸关的时候,哪还有心思管什么礼数。
苏渺这样想着,抓起几片党参当归就放进嘴里。
用力干嚼几下之后,她往嘴里灌进一口银耳羹,随即和着党参当归一并吻在了宁渊的嘴上。
银耳羹苏渺炖了整整一个时辰,早已炖得细腻顺滑。
一口进去连银耳本身都快尝不出存在感,用来喂药确实是现在的最优选。
虽然就连苏渺自己都没想过银耳羹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终于,宁渊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脖颈,在苏渺的搀扶下微微仰起,也顺着苏渺的动作,在顺滑的银耳羹输送下,开始有了吞咽的迹象。
苏渺算不清药材剂量,只念着这样的宁渊用寻常剂量肯定不管用。
于是也不知喂了几口,直到银耳羹见底,苏渺终以为自己无计可施时,宁渊紧闭的眼皮有了细微的颤动。
“宁渊?”苏渺语气里藏不住欣喜,取来帕子就替宁渊擦干净嘴角,“宁渊?”
正松了一口气,一边小道上又传来一阵动静。
本以为是杀手折返,但仔细一听,好像又有车轴声一起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