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眨眼一瞬间,脑后的长发没有如预想般散开,握着刀的手也被稳稳地按了下去。
一丝慌乱后的安心竟然一闪而过。
清浅却独特的木质香将苏渺环绕在内,一滴水却不听话地从宁渊悄然间滴落。
冰凉的水滴落在苏渺后颈之上,又顺着肌肤一路滑下脊背。
短促的酥麻过去,苏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按在自己手上的,是来自宁渊的大手,而自己的长发也被宁渊攥在了手里。
宁渊手上还留着洗碗后残存的清水,这样握着苏渺的长发,在苏渺回神之后与她对视,反而只得在她回首同时,不可控地任手上水珠再次滴下。
直到水珠落在耳廓上的一瞬间,苏渺才堪堪发现,原来自己的耳朵竟然这么烫!
她连忙放下刀后退两步,随即堂皇地重新用发簪将长发束起。
可是这个时候,再次隔着一段望向宁渊,苏渺却觉得心跳莫名有些快。
是那扰人心绪的香味吗?还是那来得唐突的亲密之举?
可……
宁渊看着冷静淡漠,但他手却是热的……
嗯?
苏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上面,连忙甩甩头将这个想法甩出去,又仓皇道:“多谢。”
“举手之劳,”宁渊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寡淡,“冒犯了。”
苏渺摇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可偏偏这时候俞芮敲门进来,正正好就见到苏渺面红耳赤的模样。
俞芮从没见过苏渺这样,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连忙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之后,想起了来这里的正事。
“哦对,”俞芮道,“苏渺,孙掌事让你可以开始准备茶歇了。”
虽然被俞芮撞见了自己害臊的模样有点亏,但起码俞芮还是救了自己于水火。
反正宁渊也把碗筷都清洗了,苏渺也就准备转头就从窘境里脱身。
可正要离开,苏渺却想到了那两个梨子。
她回头看向那两个梨子,再望向宁渊时眼底写着歉意:“这……”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宁渊也望向两个梨子,“我可否将它们带走?”
苏渺竟然松了一口气:“可以!请便!”
说完,苏渺便如蒙大赦一般跟着俞芮逃离了这个地方。
而宁渊则是重新望着两个梨子许久,随即将两个梨子带走,再次消失在了窗口。
……
宫外,一处荒坟前。
宁渊坐在荒坟之前,靠着无名的石碑,撑起一条腿架着手啃着梨子。
梨子汁水沁入喉口,清甜蔓延过每一寸味蕾。
宁渊从前并不信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说辞,可到了这时候,再次望向荒坟石碑前那个没有被啃过的梨子,却才迟迟地觉察到原来心情好起来,吃什么都是香的。
一直到啃完了手中的梨子,宁渊又一次沉默许久,又在望向远处皇宫的方向时,缓缓有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师傅,”宁渊靠在了碑前,“她没死。”
第8章 茶歇
送走了宁渊,苏渺张罗一阵便就到了这阵子唯一的重头戏了。
国子监,梅园长亭之下。
十余个学子在两列排开落座。
为首的除了太子沈确,平庆公主,也就是沈确的胞妹沈令书之外,还有乐阳王府一对兄弟,国公府小姐温璃。
其他虽然并不算家世尤为显赫,也能算得上是家中有些门路的。
苏渺以前刚穿到这里的时候,对门第阶级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进了宫运气好得到了国子监半工半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可一直到这会儿,属于这个年代的阶级感逐渐成型,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以前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陪读。
席间几个认出了苏渺的,才刚开席就以苏渺打开了话头。
乐阳王府长子夏仲阳远远望见苏渺便道:“苏渺?”
“哎哟,真是苏渺!”次子夏显跟着说,“来来,快入席。”
正当席间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苏渺这时,夏仲阳又说:“阿显,你这说的什么话,苏渺现在要为我们操办茶歇,哪有工夫入席。”
纵使乐阳王府两兄弟向来以顽劣出名,但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就这样给苏渺难堪。
不过苏渺应得倒是云淡风轻:“小王爷们玩笑了,奴才这般无依无靠的,自然是早便到了要自力更生的年岁。”
她笑道:“哪像二位小王爷,有乐阳王府这般给人衣食无忧,还可以在读书应试之余毫无顾忌地讲玩笑话”
一别数年,但苏渺一开口便又将两兄弟拉回了年少时的噩梦里。
两人看着便气不过,正想接着发作,就听另一边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既然是,小王爷们不如以茶歇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