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能让这个渣女收心呢。
褚尧想,他一定要是不同的,要跟她的其他情人不一样,这样那个“万一”发生的几率还会大些。
要在哪里不同呢?
也许先得让她意识到,他没那么容易被她拿捏到手。他不能太乖,要标新立异。
他在她面前,是一个保守的、疏离的、高冷的大夫。
他想为了使她更爱他,他得加深这个刻板印象,好倒逼她在他身上花费更多精力。
褚尧吹灭灯烛,“睡吧。”
*灵愫就负责给他们舀汤。一勺舀到底,靠边慢慢起。因她舀得实诚,所以大家都格外偏爱来这家医馆看病。
这阵子,她常待在医馆,几乎不曾离开过。不过今日下晌,杀手阁的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她就辞别褚尧,去跟阁主碰了一面。
到了黄昏,医馆已经冷清下来。
褚尧扫完地,正准备关馆时,蔡逯却来了。
蔡逯很平静,平静到有种即将上吊自杀的诡异美感。
褚尧出声问:“你是来治病,还是来喝绿豆汤?”
兄弟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褚尧猜不透蔡逯在想什么。
蔡逯没回话。
他打量着这家医馆。
屋里的墙重新涂了层料,刷成了粉调。坠在屋顶上的六角灯也挂着各种薄纱,梦幻唯美。
不像家医馆,像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面包裹着各种甜到发腻的记忆。
蔡逯抬脚,往馆里走。
他手指点过堆满各种精致泥人陶人的桌,一直向前走。
最终,他停到了褚尧配药称药写药方的那张桌边。
这张桌,原来是张小方桌。如今,换成了一张长宽高都合适的大长桌,桌上铺了层吸水的桌布。
这张大长桌,足够一男一女平躺,或者叠在一起摆各种姿势。这条绒绒的桌布,可以当裹身的毛毯,可以当绳用,系成各种不精细的绳结,也可以完成它的本职任务——吸水。
桌面上,笔架上挂着几个毛笔。这些毛笔,不是沾墨写字用,而是沾点其他的蜂蜜、甜水等,在身上走笔龙蛇。笔筒里搁着几根木簪,可供及时挽起头发,不妨碍做事。木簪头套着几个发带发圈,可以捆头发,也可以捆除头发外的任何地方。
笔筒旁是一袋圆形环锁,里面有的是花纹繁复的口枷,有的是所谓的养小鸟用的“守德锁”,有的是一晃就叮铃作响的小铃铛镊子夹子。
桌右侧搁着一个小包袱,装载着几条长短不一鞭子。医士难道会甩鞭子惩罚不按时吃药的病人?也许吧,也许是供身份置换用。
桌边的椅子换了。从前是一把高凳,硌得慌。现在是一把铺着几层软垫的太师椅,是找专门的师傅做出的一把椅腿可伸缩的太师椅。
现在这把太师椅的高度太低了,低到要是褚尧坐上,长腿会无处安放。所以这是给一个姑娘调的高度。
这高度,刚好够褚尧跪下,去服侍窝在椅里的她。
鞭子就在她手边,抬抬胳膊就能拿到。至于那些笔啊球啊锁啊,更是能直接拿捏。
桌侧挨着一扇窗。窗里坠了层细箴竹片。不想让人看见里面在做什么时,就可以把竹片拽下,挡住许多光线与外来的目光。
可又挡不全。
倘若恰逢黄昏,缱绻到快发起一层毛边的光束,会穿过竹片间隙,投在桌边的光景里。
这张桌,以及桌周边地方的用途,早已变了味了。
蔡逯阖住眼,嗅了嗅这边的气息。
有她身上的冷香,还有一丝细微的,刚被处理过的,男女携.云.挈.雨后的味道。
在这里。
刚做。
刚做完。
刚走。
刚收拾。
褚尧走了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蔡逯悲凉地瞥褚尧一眼。
“褚尧,你真以为你会是最后一个?”
他看着褚尧,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自信狂妄的自己。
谁能仅凭自信与爱意,就能让渣女从良?
褚尧没回话,蔡逯也不想听他的回话。
蔡逯走了,依旧带着诡异的平静。
次日,蔡逯撑起身,头疼欲裂。
褚尧递给他一碗醒酒汤,“不要酗酒,会得胃病。”
灵愫双手抱臂,身支着墙,瞥了眼蔡逯。
“承桉哥,喝完醒酒汤就赶快回怀州吧,那边不是还有公事么?”
这场景看起来是那么普通寻常。
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兄弟还是兄弟,女友还是女友。兄弟依旧交代他注意身体,女友依旧关注他的来去动向。
蔡逯敛眸,盯着褚尧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看。
褚尧的手腕动脉处,落着一个牙印。
牙齿咬在手腕,明明还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肉,可那种标记,却已钉在了筋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