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二叔明显还活得好好的,于是他开动脑筋极力地想理由找补:“唐小姐,我、我实在是有苦衷的。我在重庆受金先生管制,有心拼一把逃走去找二叔,又苦于没有川资,日复一日的耽搁下来也并非我愿…”
唐瑞雪知道他没少在金衹天那儿拿好处,绝不会掏不出一笔路费,心中鄙夷,面上看破不说破:“李团长是早料到你有苦衷的,作为上级,他希望你尽快回到原职;作为亲属呢,他更祈愿你们叔侄能早日团聚。所以他对我讲了一个安排,待他寻得机票后你配合我离开重庆与我同去昆明,皆时我搭飞机去香港,而昆明机场自会有人接应你回李团长那儿。”
李树才一听人家都给台阶下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赶忙连连点头称是,“劳二叔记挂我,我定然好生护送唐小姐到昆明。”
唐瑞雪又道:“只是现在的民用飞机飞不飞、几时飞谁都说不准,机票到手的时候李团长也无法保证——”
李树才心领神会的打断:“我明白,我明白,在其此间我还是做好韩成林这个身份。”
唐瑞雪见他一点就通,也不再多言,随手从身边一只防潮箱子里拎出块常见的斜纹布来,侧身先离去了。
其余外间的伙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听到唐瑞雪说自个儿糊涂,分明是想要找斜纹料子;讲出来却是格纹,自己还没察觉到说错了,害得韩先生一通好找。
随即韩成林跟在后面出来,玩笑着说只是搬几只箱子而已,又不是搬山,唐小姐何必客气。
伙计们一听跟着也开起了玩笑,谈话间又消磨了几分钟,金衹天和金沅回来了。
两人手里满满当当地提着共四打汽水,伙计们见状便近前接。
金衹天空了手后对唐瑞雪道:“没有找到咖啡厅,我们去了商铺,只有成箱卖的汽水。”
唐瑞雪有点失望地噢了一声:“那家店或许是已易主做旁的买卖了。”
金衹天对这个猜测毫无疑义,因为现下的副食品生意太不好做,多的是杂粮米都买不起的人,哪还有几个人有余力去咖啡厅里喝饮料吃点心呢?
随即唐瑞雪又笑说:“所幸还有汽水,汽水也很好,正好一箱四打,足够一并请大家的客。”
她话一毕,伙计们纷纷乐了,先谢老板再谢唐小姐。
金衹天从金沅手中接过一瓶开好的汽水递给唐瑞雪:“东西都挑好了吧?喝完歇歇咱们就走,今天在外面吃晚饭吗?”
唐瑞雪无片酬演了一天戏,已经疲惫至极,自觉没有余力再在外吃一顿饭了,于是微微摇了头:“不,我们还是回家去。餐馆老板们总用罐头肉卖鲜肉的价,鲜肉则要卖国宴的价,不到不得已实在不必外食。”
这时有个伙计端着汽水打趣道:“唐小姐太贤惠了,其实以老板的本事,国宴又有什么吃不得?”
“不要胡说。”金衹天轻描淡写地制止着,“俭省总是好习惯。”
唐瑞雪仰头喝了一口汽水,没再搭话。
此刻的气氛微妙,他们实在像一对真正一同入川彼此扶持的好伴侣,谁能看出来一切都是假而畸形的?
她骗着他,他困着她。
好在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第71章 在离开前夕
金衹天觉得近来自己和唐瑞雪的关系已经奇异的缓和,这导致他愈发认为云南的所见是场噩梦,他不愿再踏足那个恐怖的地方。
可是账目上亏损的数百万又提醒他要想些法子回本,而那想出的法子,只在家中枯坐是永生也不可能达成的。
他终究千不舍万不舍的走了,还是得经云南去仰光。
他一走,唐瑞雪也不出门了,她不便无故焚香祈祷,只好每日在脑海中以意念请愿各路神明,盼着趁金衹天不在机票快些到。
大概世上苦楚良多,神明忙碌生死大事尚应接不暇,没空顾及她的所求。
金衹天押着四辆卡车返回重庆时,机票还不见影子。
金衹天到家后也不休息,忙不迭地把金沅及手下几个得力伙计喊来交代事情。
唐瑞雪无意偷听他们谈论什么,只是金衹天实在也不避她;于是她得知他此番带了许多原石回来,打算在重庆缔造一种新型娱乐——或者说开辟一道新型暴利财路。
伙计们离开后金衹天仍坐在沙发上,唐瑞雪站在楼梯上只看得见他的背影,依然可以想象出他看似正出神,实则心里在飞快拨动算盘的模样。
她心里想着自己总归快走了,以前都不曾管,现在更犯不上去插嘴他的事。
可行动上却是不由自主地下了楼梯走到他身边了。
见唐瑞雪来,金衹天立刻就从他想的事中抽离出来,一心看着她问:“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缺少的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