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夏那时八岁,住在蒋胜柔那,吃饭时会听到周海耀提起。
孩子被找到时,是一个雨夜。
蒋胜柔前一天晚上胃不舒服住了院, 许柏夏在医院陪她, 周海耀来带她回去, 半路接到局里的电话。他二话没说,开车把许柏夏带警局去了,将她交给留守的警察后, 风风火火的出了警局。
许柏夏在陌生的环境睡不好, 盯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她不知道下了多久。
时间像走过漫长的季节, 许柏夏昏昏欲睡间听到有人喊回来了。她立刻将头从桌案上抬起,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外面是匆忙的脚步声, 许柏夏巡声走出去, 走廊的灯在雨夜里暗了许多。
穿制服的哥哥姐姐们忙碌的走动,许柏夏一眼注意到走廊尽头长椅上的人影。看着同她一般大, 低着头,瘦弱的肩上搭着宽大的警服。
他和这里的忙绿不同。
他太安静了。
他就是被绑架的孩子吗?许柏夏小小的脑袋想了很多, 她没看到周海耀,便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走近才发现,他里面的衣服是湿的。
“你、你没事吧?”许柏夏小心翼翼地问,她看不到对方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对方似乎没听到她说话。
许柏夏戳了戳他的胳膊,那人还是不说话,应该是被吓到了,她笃定地想。
喊了,戳了。
许柏夏蹲下来抬起头看他,他衣服不仅是湿的,还很脏,胸前全是泥巴,脸上也有泥点。但尽管如此,许柏夏还是觉得他特别好看。
“你哪里不舒服吗?”许柏夏又问。
见他还是不说话,以为他不会说话,许柏夏看了他半天,站起来坐到他身侧的空位上。
许柏夏频频看他,“我在等我舅舅。”
对方可能还是个聋子,许柏夏自个琢磨着,和他打起手语。
但她对手语一窍不通。
看着就像是多动症,手动来动去的。
“你能不能安静点。”突兀的声音吓到了许柏夏,她愣了几秒,意识到是男孩在说话,顿时惊喜,“你不聋也不哑啊,那你怎么不说话。”
“……”
“你一定是被吓到了。”
“……”
“别害怕,这里是警察局,我舅舅是很厉害的警察,他会保护好你的。”
他皱了皱眉。
许柏夏安静了几秒,歪头看他,“你怎么在这坐着,你家人不来接你吗?”
“你叫什么名字?”
“你看着比我大,我叫你小哥哥吧。”
“我叫阿至。”
……
许柏夏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他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平静的目光染了无奈。
“阿至!”
周海耀的大嗓门传来,许柏夏眼睛一亮,指着他道:“这就是我舅舅。”
她从长椅上跳下来。
白色棉麻的长裙上印着黄色的小碎花,轻晃着,这抹亮色入了他的眼。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困?”周海耀过来一把抱起许柏夏,她说被吵醒了。
与此同时。
门外匆忙来了两个女人。
“阿随!”许柏夏看到她们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年长的一把抱住长椅上的小哥哥,眼泪落下。年轻的则是看着周海耀,“多谢你们的帮助。”
“应该的。”
周海耀抱高了许柏夏,“等会他要进去做笔录,做完你们就能走了。”
“好的,麻烦了。”
许柏夏盯着年轻的女人看,她也看许柏夏,几秒后,竟然露出了笑脸。
周海耀抱着许柏夏要走。
许柏夏急着看向小哥哥,对方恰好抬头,顶上的光融入他漆黑的眼里。
很惊艳的长像。
比她刚才抬头看时还要好看。
许柏夏抱着周海耀的肩,走时不忘和他说再见,他嘴唇动动。她还没听清,就被周海耀抱走了。她朝后看,目之所及,对方也在看她。
……
“竟还有这么巧的事。”贺文臻惊讶。
许柏夏从冗长的记忆里回神,目光里的讶异没退,贺随就是那个小哥哥。那次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小哥哥,时间久了,这段记忆也淡忘了。
贺文臻盯了许柏夏几秒,“那时被周警官抱着的小女孩是你啊,真巧。”
“我可真聒噪啊。”
许柏夏不好意思地垂眸。
当时年纪小就想找个人说话,贺随越不理她越要说,叽叽喳喳的比蝉还吵。
贺随眼里堆满了笑。
贺文臻道:“之后我带阿随去找你舅舅道谢,没看到你,还问起了,你舅舅说你回家上学了。挺感谢你的,陪在那跟他说了好久的话。”
“……”好久的话。
许柏夏视线不自然地飘向窗外,她和贺随还有这段过往,她始料未及。
贺文臻提起这段事唏嘘不已,许柏夏尴尬之余,又想着贺随被自己亲二叔□□,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强。周海耀说,当时如果再晚一点,能不能救就说不定了,歹徒手里有枪,身上还背了炸/药,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