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却不知是多少年后了。
也许,永远再也不见。
鹿溪把回忆当作宝贝,一遍又一遍地想念他。
她很害怕,时间久了,她会忘记他的声音和长相。
日复一复的回忆,他的笑容,长相,声音,都深深刻在她的心上。
妙娘听她谈起这件事,摇头说:“再等下去没有意义,若他无法复活,你一直在等他,浪费时间。若他复活了,失去记忆,你们之间也回不到最初了。男女之间,总得有个人放下执着,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轻易放下的,只有不重要的东西。他虽然走了很多年,但我的心里,摸样仍旧鲜活,我放不下他,也不想放下他。”
鹿溪等到第八年,像往常一样,起床的第一件事,推开窗户看外面的天气。
今天下雪了,漫天飞舞的雪花,像晶莹剔透的冷白梅花,单薄的枯枝,裸露的草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先是欣赏了一番冬日的美景,给自己煮了一杯热茶,以前她没有喝茶的习惯,但灼华住进她屋子时,给她摘了巨多的茶叶,她觉得茶叶苦,没必要摘那么多,他却不嫌麻烦全部铺到干净的木筛上晒干,存放在一个大盒子里。
她每天都喝,喝了好多年都没喝完。
小鹿妖的脑子里没有过期的概念,只觉得这是灼华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她烧了他的被褥和制作的木板,烧了他的同心结,却忘记烧掉藏在柜子里的茶叶。
留下它,也算是一个纪念了。
雪花洋洋洒洒,凝骨草安放在温暖的屋子里,鹿溪出门玩了一整天,同森林的小妖怪们玩雪球,堆雪人。
他们都不怕冷,玩到天黑才尽兴,傍晚天空渐渐暗下来,鹿溪踩着吱吱作响的雪地回到家。
开门的第一句话:“我回来啦。”
无人回应。
屋外的冷风拍打窗棂,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衬得屋子分外的寂静。
她习惯了,不以为意地拍了拍肩膀沉积的白雪,她边脱外衣,边说:“今年又多了一批新的小妖怪,有些还是小孩子呢,看着他们,我才觉得自己已经五百岁了,以前身边的妖怪都比我大,妙娘一千岁,你八千岁,与你们对比,我老觉得刚出生不久似的。”
凝骨草发出淡淡的微光。
鹿溪低头没看见,脱掉外穿鞋,换上毛绒绒的屋内冬靴,期间,说话也没停下:“虽然我五百岁了,但我一点也没有五百岁的概念,只要永远有喜欢做的事,我可以永远不长大。”
凝骨草的光芒愈加明亮。
她背对他,径直打开放茶叶的盒子,遗憾地说了句:“茶叶快没了,还剩最后几天。”
空气沉默了一阵。
身后一道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等春天了我再给你摘。”
“……”她没有回头,茶叶盒子从手中掉落。
“盒子的茶叶都过期很多年了。”他弯起眼眸,从背后抱住她,埋在她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再喝了。”
-
灼华复活的第五天,鹿溪没有一点真实感。
他的容貌与八年前毫无区别,他的笑容和声音也是,可是她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梦醒了,他会消失。
前两天下的雪停了,积雪融化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响,搞得她心烦意乱,半夜情不自禁睁开眼。
灼华睡在她的身边,自从死而复生后,他们再也没有分床睡,此刻,他的呼吸均匀,眉眼紧闭,她用手摸摸他的脸,温热又光滑,又摸摸他的脖颈,跳动的声音明显,又把手放到他的喉结,确定他躺在她的身边,确定他还活着。
连番的动作下,是个正常男人都得醒。
灼华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睡不着?”
鹿溪委屈地嗯了声,吸了吸鼻子:“你不会消失,对吗?”
“当然。”灼华把她的手放到胸口,含笑道,“心脏正在跳动。”
鹿溪低声说:“如果你消失了,怎么办?”
灼华紧紧搂住她,抱得非常用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她,他嗓音认真,作出承诺:“我会想尽办法回到你的身边。”
“如果你回不来呢?”鹿溪抿着唇,眉眼浮上莫名担忧。
真奇怪,他都复活了,她却在担忧一些未来不可能发生的事。
灼华摇摇头:“除非我死了。”
手指抵住他的唇,鹿溪气道:“不准随便说那个字。”
灼华亲了亲她的指腹:“再也不说了。”
她窝在他怀里,静静地感受他的体温,灼华的身体十分滚烫,热乎乎的像暖炉,她抱了便不想松手了。